紅千 作品

46. 恩人

    蕭翰之沒有陪同玉蘇阿進入聖山狩獵——光天化日率使團走在草原上,都能被耆善居次推進河裡;若在深山老林中出了意外,九王叔也就給自己收個屍,連說理的機會都沒有,狗才去。
 




    想到被耆善居次推下河就想起救命之恩,蕭翰之施施然來尋雪霽,不想人不在。
 




    難道又去遠處叉糞了?有了那麼多金豆子還去幹又髒又累的活計,真是貪財……不懂得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的道理,這怎麼成?
 




    蕭翰之在雪霽居所外一圈一圈地溜達,不斷完善前來探望的理由,務求自然,不著一絲痕跡。
 




    他沒帶隨從,沒人端茶遞椅遮陽扇風,溜達得久了,不免嫌渴嫌累嫌曬嫌熱,正不耐煩,就見雪霽拄著木棍遙遙走來。
 




    蕭翰之大喜:“你怎麼才回來?”矜持著擺出皇家氣派,踱步相迎。
 




    雪霽虛弱不堪,須儘快塗藥休養,隔得老遠向蕭翰之點點頭,拄著木棍往帳中走。
 




    竟然如此冷淡!
 




    蕭翰之矜持不住了,飛快跑過去:“你做什麼去了?哎,你今日的妝畫得太過,氣色憔悴簡直像重病……你怎麼了?!”
 




    跑到近前,蕭翰之驚覺雪霽狀況不對,轉到後面看到她背上血痕,倒吸一口冷氣:“進山遇到野獸了?”
 




    雪霽點頭,拄著木棍蹣跚而行。
 




    蕭翰之生氣地抽走雪霽手中的棍子,雙手避開背後傷口將她打橫抱起。
 




    雪霽突然落入陌生懷抱,立即掙扎:“我沒事,塗藥就好。”
 




    她的聲音和掙扎都不比一隻小貓更有力,蕭翰之輕鬆便將她箍住:“別亂動。獸類不乾淨,就算只破了道口子也大意不得。”
 




    “跟我走。”蕭翰之前所未有的嚴肅:“我那裡有好藥好大夫。”
 




    暖帳內,琉璃香爐燃著名貴的安神沉水香,浴桶中升騰的嫋嫋白霧持續散發花瓣芬芳,一架黑麵朱背厝金嵌八寶雲龍紋的連屏屏風三面圍住浴桶,在帳內隔出小小浴間,水汽氤氳,香暖隱秘。
 




    優雅幹練的婦人袖口收斂,扶起絕色無雙的美麗少女,溼漉漉的及肩黑髮垂在肩頭,婦人扶少女伏到胡床上。
 




    胡床上鋪著色澤如花瓣般嬌豔的淡粉色軟綾羅,少女纖細潔白的背陷落在柔軟順滑微帶涼意的粉色綾羅間,熊爪蹭出的三道血痕格外刺眼。
 




    手指沾著冰涼傷藥,婦人沿傷口仔細塗抹,看到傷處周遭瑩潤細白的嬌嫩肌膚隨手指移動起了戰慄,婦人拖著婉轉南音說著半生不熟的西戎話:“這御製傷藥什麼都好,就是冰涼涼的,莫怕莫怕,涼涼的可以止癢。”
 




    蕭翰之抱回雪霽,令使團中醫術最精的御醫為她全面診治,又讓最精明幹練的女御仔細照料,他自己則親自去看著熬煮湯藥,逢人便吹:“本殿知恩圖報,內外兼美,必要令我朝仁愛之名播於西戎。”
 




    拗不過蕭翰之的安排,雪霽頭一次被人如此照料,周身疲累煙消雲散,連傷處都不怎麼疼了。
 




    埋在重重軟綾羅中,倦意湧現,婦人說的話傳入耳中,她便輕輕“嗯”了一聲。
 




    既沒有慌亂得無所措手足,也沒有興奮得手舞足蹈多言多語。
 




    女御見過許多出身低微的美麗少女,驟然享受富貴便失去常態,像雪霽這樣泰然自若的實在絕無僅有,欣賞喜愛下,不由提點:“長殿下容貌華美年少風流,興致起落都在一念之間。新京城裡收到過殿下情詩的美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多是即興而送轉瞬就忘,沒什麼後續,誰也不會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