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密話(上)(第2頁)
戲臺上人影起,人影落,紅幕後樂器交織纏繞。二黃唱腔每句都精雕細刻,不同凡響,堪稱京劇老生聲腔藝術之典範。回龍腔氣口有力,適時收腔,如若不是在開放的庭院,而是在劇場,一口“噴”出足有炸棚之效。
林年只是安靜地看著,茶水端起一杯又一杯,福字餅吃完後拿棗花酥、太師餅、佛手酥,看完第二場戲後,臺上繼續重扮風格,李獲月照常報幕,《逍遙津》之後是《開國圖》,看完《開國圖》之後是《大鄭宮》。
整整四出劇,林年和李獲月沒有多餘的閒聊,李獲月報幕,林年品茶看戲,偶爾遇見聽不懂的橋段便開口問,李獲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作為正統的人,她可能不喜歡看戲聽曲,但相關的知識卻是從小就懂得的,替林年掃盲倒是恰到好處。
四齣戲聽完的時候,已經快要夕陽西下了,在血一樣的餘暉中,戲臺上的先生們為兩位忠實的看客行禮,聽了一天也知道這是最後的結束時刻的林年也站了起來為這些藝術家鞠了一躬,一旁的李獲月坐在位置上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戲臺上的裝飾被搬走拆掉,連帶著那些演出了一整天的戲子離開內院。
兩人重新坐在桌上,茶壺中的茶水在不知添了多少次後終於乾涸,茶具中還留有微涼的水痕,裝點心的盤子裡也只剩下被夕陽照紅的面屑。
“感覺怎麼樣。”李獲月問。
“好聽,但不大聽得懂,要想聽懂得研究,或者常聽。”林年說。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林年陷入了沉默,左手扶著木欄,看著空蕩蕩的戲臺不語。
“如果你的答案是拒絕,也無妨。”李獲月平淡地說。
“不是拒不拒絕的問題。”林年扭頭對她說,“是今天我根本就不該留在這裡。”
“所以是拒絕了。”李獲月凝望著林年的瞳眸,在沒有點燃黃金瞳的情況下,這樣的對視讓林年覺得這個女人有些陌生,那雙褐色卻比黑色還要深沉的眸子,像是第一次認識她。
“能給我一個理由嗎?”
“什麼理由。”
“你的理由。”
“很難說。”
“是很難說還是不想說,亦或者不能說。”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林年左手捏拳輕輕靠在嘴邊,側頭看著被夕陽照成一片紅的池塘和柳樹,“有什麼意義嗎?我不談你的成功可能性,就算你做到了你想做的事情,現在的情況和以後的情況會發生什麼改變嗎?從這裡走到那裡,總是為了什麼才走這一段路,更何-->>
況這條路上究竟存在著什麼,你是清楚的。”
林年說完後默然了數秒,望著孤寂的內院說,“我需要一個理由。”
“硬要說理由的話,那大概是方向吧。”李獲月開口了,“我們一直以來都走錯路了,自然需要有人站出來,把道路重新鋪回正軌。”
“確定正統方向的人應該是那幾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宗長’。”林年說,“我以為你會很尊敬他們,以之馬首是瞻。”
“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也以為你會很尊敬你的校董,以之唯命是從。”李獲月回答。
“.”林年點頭。
“宗長們趨之若鶩的方向是什麼,能讓你如此厭惡,不惜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就我看來,正統的方針似乎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改變,也從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如果真的在預謀什麼很糟糕的事情,那麼秘黨理應知曉並且防備,但就我這裡沒有得到任何的風聲,正統百年如一日都只是在.穩步發展?”
林年忽然發現自己找不到什麼好的詞語來形容正統長久以來的趨勢,他們從不爭奪霸權,也不為屠龍的使命獻出熱血,他們對金融和土地淺嘗即止,只維持最小的需求量,歐洲的混血種們曾經都警惕著東方盤踞的各個宗族聯合體埋藏的野心,但到頭來,那隻沉睡的巨龍似乎真的睡過去了,偶爾翻個身讓所有人知道他沒有死去。
“.”林年微微皺眉,他發現自己可能真的從沒有真正瞭解過正統。
見到林年的思考,李獲月緩緩說道,“人生不過三萬天,借副皮囊已,生命無永恆,時間一到,該老的老,該走的走,臨了空空,沒你也沒我,無一物帶走。”
林年頓了一下,低頭見到茶具上那水痕漣漪倒影的李獲月的垂眸。
“聽說過酸鹼體質理論嗎?”她問。
“沒有。”林年搖頭,然後等待下文。
“那是一個簡單的概念:體質偏酸會生病,糾正酸性、酸鹼平衡就能治癒疾病,回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