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四章:烏雲的窗口(第3頁)
提到精神,不少學生面色迥異地想起了之前安德魯·加圖索發言時他們所受到的震撼和內心如春筍破土般的無數本不該有的念頭。每一個人都感覺後背生寒,牙關咬緊。
“比起《翠玉錄》,亦或者柏拉圖定義的人類由精神概念所主導的觀點,我更傾向於以更易於理解的方式來解讀她的權能。”林年語速平緩冷澹,“這個未知言靈真正的主題是記憶的篡改。代號為‘皇帝’的她,可以將人的記憶具現化,肆意地刪除和增添新的記憶。人對自己存在的認知和感知,包括自我身份、自我價值、自我知識等方面的認知,往往依賴於個體的記憶和記憶系統。我們的人格便是依託於記憶誕生的,一旦這些記憶被刪除或者修改,無異於一個人在精神上的‘死亡’。”
帕西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低聲問,“你的意思難道是...”
“是的。”林年說,“‘皇帝’可以將自身的完整記憶以人格備份的方式強加在其他的個體身上,通過刪除其他個體的記憶人格來達成‘殺死’對方的效果,再以自己的人格作為寄宿的載體填滿,將這個個體改造成一個‘分身’類似的代行者。”
冰冷的話語就像凜冬的雪蓋住了每個人身上的溫度。他們看向被壓住的那個男人,就像在看什麼不可思議的怪物。
“或者說人偶。”路明非打了個寒噤。
“並不是安德魯·加圖索叛變了。”帕西輕聲說,“安德魯早就已經死了。”
“也可能沒有死。”地上的她輕笑開口了,“畢竟我在每一次‘降臨’的時候都習慣性地會備份,畢竟誰也不知道離開時會不會臨時用上,畢竟...有備無患嘛。”
“閉嘴。”林年再度遞進“和泉守兼定”,刀尖即將刺穿淺筋膜抵達更下方的腱膜。
帕西微微抬頭看向林年說,“現在還不能殺他。”
“我知道。”林年說,“我下手有分寸。”
壓在男人背上杵著伯來塔的路明非面色抽了抽,他心說你可太有分寸了,沒分寸的人的確不敢像你這樣嚴刑逼供,你但凡打個噴嚏手抖一下,這把刀的刀尖可能就要從對方的眼眶裡鑽出來了。
“第一時間選擇和你的敵人聯手,我該說加圖索家族裡也不全都是酒囊飯袋麼?總有那麼一些真正的精英扛著臃腫的濃瘡負重前行。”她緩聲說道。
“你叫自己‘皇帝’,可我從來沒有見過有‘皇帝’被人踩在腳下。”帕西平靜地說著,黑色的皮鞋輕輕旋力以施加巨大的痛楚給對方,但很遺憾的是他沒有聽見想要的悶哼和慘叫,明明這種痛苦應該能讓一個精神正常的成年人崩潰哀嚎。
“連吊死在煤山的皇帝都有,那為什麼就不能有被踩在腳下的皇帝呢?”很難得的,她嘆氣了,但卻依舊有精神低聲侃笑,“第一次見面的確讓你看笑話了,也讓很多人看了我的笑話。這的確很難得,我已經很久沒有落到這種境地過了。”
頓了一下,他忽然對林年說,“我覺得我這副姿態實在是有失得體,我承認這次是我失敗了,你們打敗了我...又或者說,我背上的這位朋友成功地打敗了我。你們大可以放我起來,我承諾在這件事得到他該有的結束之前,我不會進行任何意義上的狼狽逃竄,你可以得到我的保證(you have my word)。”
帕西看向林年,但林年卻看向了路明非,路明非又愣愣地看向林年。
“你抓的人,你話事。”林年對路明非說。
路明非想了想,左看了一眼林年,右看了一眼帕西,收起了手裡的伯來塔提起跪在男人背上的膝蓋,“嗯...我覺得對簿公堂,細數罪孽也該朝著法官吧?”
安德魯·加圖索的身體被摁在地上的時候是面朝大門的,的確需要倒一轉才能面朝法庭上的所羅門王。這也意味著從現在開始聽證會公審的對象變了。
路明非起身放開,帕西也沉默地鬆開了手,那把雙刃的怪異武器被他側貼在身上。林年輕輕一抽‘和泉守兼定’,一道細血飈出濺在了他的臉頰,他抬起左手輕輕刮掉留下了澹澹的紅色。
‘安德魯·加圖索’從地上漸漸爬起,他的雙臂還略有扭曲,可以看出這兩隻手在落進林年和帕西手裡的瞬間就被卸掉了,小臂到大臂再到肩部,每一個關節位都脫開使不上一點力氣。
她很沉得住氣,也不介意這份失態,也不介意這劇痛,起身然後轉身看向背後的三個年輕人,向前走了幾步。可當她才踏出第一步,路明非抓著伯來塔就向她臉頰扇去!
‘安德魯·加圖索’眼中掠過異樣的神色,倒是隨意地往後一退就避開了這持械的一巴掌。但下一秒他的雙腿腿彎就被林年和帕西一人一腳勐地踩了下去,膝蓋轟然跪在了地上,路明非彎腰一拳砸在他的腹部,擠壓著裡面胃部的空氣,迫使他吐了一口清水在地上。
“這一拳幫林年打的。”路明非恨恨地看著近在遲尺的安德魯的臉。
“這個倒是在意料之中...”她的嘴角還留著透明的唾液,但卻不以為意,只是認真凝望著眼前路明非的那雙黃金童,聚精會神地彷彿在觀摩某種瑰寶,直到最後她才開口輕聲地說,“對於成功改變了我計劃的第一人來說,你理應獲取你的獎勵,即使這份獎勵來源於我片刻的屈辱。所以我並不介意這份屈辱會繼續下去,畢竟這一局遊戲,是你贏了,你值得獲取更多你想要的。恭喜你,路明非。”
路明非深深地看了這個男人一眼,從那雙澹漠的童眸裡他似乎看見了一個即使正在受到侮辱,但卻將之視為鞭撻的可怕靈魂,他心中有些發冷,抽開了距離站到了一旁。
所羅門王看向高臺下跪倒的‘安德魯·加圖索’和冷厲沉默的三人,再看向旁聽席無數張翹首以盼的臉目。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拿起了法槌用力地砸了下去發出響聲。
聽證會裁決二度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