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裂痕(第3頁)
裴鈺的眼睛很亮,此時此刻,比星辰亮,也比徹天的燈火亮,注視著她,不偏不倚,認認真真。
武芙蓉的心跳變得很快,如此伶俐個人,張口竟連話都難說成個了:“伯言,我……”
我其實是唬你玩的。
這玉不值錢。
裴鈺沒給她開口的機會,他將她拽到懷中,俯首,吻住了她。
燈火,山河,星辰,在這刻全都變得不真切起來。
武芙蓉的思緒軟成了一片雲彩,漂浮搖晃,起起沉沉。
她算是個活了兩輩子的人,想法早就超脫了實際年紀,在這個女子舉步維艱的封建朝代,她必須時時刻刻都在權衡分析,隨時做好全身而退的準備,保全身家性命。
她沒有一根神經不是理智的,這是她的立命之本。
可現在她想:“去他們的,談個戀愛而已,當下快樂就夠了。”
全盛京的燈火見證下,她抬起手臂,攬住了裴鈺的肩頸,同樣認真地回吻過去。
……
上元節過去,盛京恢復宵禁,夜間也回到了往日的寂靜。
璇璣府燈火通明,刑部侍郎段文許帶著大批官吏,在地上跪著瑟瑟發抖道:“殿下恕罪,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只要查出府中並未窩藏反賊,下官立刻返還,絕不叨擾殿下。”
裴鈺背對眾人,氣場極冷。
不多時,衙差押著二人前來:“報!反賊劉保山朱慶已拿下!”
段文許臉都綠了。
這二人原是華東一帶的匪首,晉王去年剿匪大勝,留了二人性命收為謀士,雖未在朝中報備,但內外皆知,無人在意這區區小事。
若非那位發話,段文許這輩子都不敢管晉王的閒事。
“殿下,下官……下官……”段文許爬到裴鈺腳邊,欲哭無淚,抹脖子的心都快有了。
裴鈺未轉身,聲音冰冷低沉:“將人帶走吧。”
“多謝殿下-體諒!多謝殿下-體諒!”
待人撤離,裴鈺一拳砸在立柱上,額上青筋畢露。
鴉雀無聲中,陳知危上前,躬身道:“二郎,該做打算了。”
若不出預料,這招釜底抽薪怕只是個開始。
氣氛悄然而逝,死一般的寂靜肅穆。裴鈺氣急反笑,轉身瞧向東宮的方位,彷彿眼前便已出現那人。
“大哥,你就那麼想跟我鬥嗎。”
“好,我奉陪到底。”
……
天亮時分,武芙蓉被簷上雪水融化的滴答聲吵醒,轉過身想換個睡法兒,卻落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中。
她嗅了口熟悉的氣息,不自覺貼緊了人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兩炷香前。”裴鈺又將她摟緊了些,二人雙足相纏。
武芙蓉體寒,天冷時容易手腳冰涼,尤其是腳,自己獨睡,常常半宿暖不熱乎。
裴鈺的腳掌貼在那雙冰冷的玉足上,有些憐惜似的輕聲道:“今年我命人將明月臺的地龍打通,再到冬日,腳踩上去便暖和,不至於這般受罪。”
武芙蓉一笑,剛睡醒的聲音尚帶沙啞,有些清醒時沒有的嬌憨:“又說瘋話,且不說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整個大周除了你父皇的太極宮,再沒有第二個地方敢用地龍了,你這是僭越。”
裴鈺:“管那些呢,打好了你只管享用便是。”
武芙蓉哼笑一聲:“少來了,打了我也用不上,我日後還不一定要去哪裡逍遙呢,豈能一輩子窩在這王府中,靠你晉王殿下養活。”
裴鈺很不喜歡她說這類話,卻又愛她這般會勾他的心情,有些情難自禁地吻著她的耳畔道:“我已選定御史大夫長女為晉王妃,那姑娘性子好,能容人。”
武芙蓉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
睏意飛到九霄雲外,她推開裴鈺坐起身,以為自己方才在做夢,又仔細回想了遍那句話,確定沒有聽錯,抬頭看著裴鈺,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伯言。”她叫他的名字,神態語氣俱是冷靜,有些鄭重其事地開口,“你是否還記得,當初我答應與你相好,曾讓你與我保證什麼?”
裴鈺低頭:“容我想想。”
武芙蓉沒等他想,直接點明:“相好時只管當下,不問未來,日後雙方若有一方婚嫁,逐好聚好散,互不打擾,必要時,一刀兩斷,相忘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