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元年 作品

第32章 褚昉歸京(第3頁)


 他以為自己落榜,無論如何都要被兄長訓誡一頓的,不成想兄長不僅沒訓斥他,還輕輕鬆鬆就答應不再逼他讀書科舉。


 事出反常必有因。


 褚昉搖搖頭,嘆了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以前,是我狹隘了。”


 入仕為官,安邦濟民固為一途,商行四方,利國利民又何嘗不是一途?


 女子安於內宅,相夫教子固為婦德婦功,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又何嘗不是功德無量?


 到底是他陳規偏見,將她拘在了方寸之間。


 褚暄看著兄長悵然若失的樣子,越發確定他受了刺激,想了想,試探地問:“是不是知道嫂嫂家太有錢了,你自卑?”


 此次西征由康氏商隊協調軍資,兄長定是見識到了康氏商隊的財大氣粗,這才覺得自己狹隘了。


 褚昉看向弟弟,目生厲色。


 褚暄立即住嘴,過了會兒,改口說:“行行出狀元,三哥你文武雙全,名震朝野,不是能用錢衡量的。”


 褚昉笑了下,斥道:“跟誰學的花言巧語!”


 褚暄訕笑幾聲,見兄長心情好轉,膽子也大了些許,主動說起鄭孟華自戕的事,“表姐的事,你知道了吧?”


 褚昉點頭,聽褚暄忙不迭解釋說:“那不能怪九娘,也是表姐自己不對,明知我落榜心情不好,她還故意當著九孃的面,向嫂嫂道喜,還讓嫂嫂去看新科狀元插花遊街,她這明顯就是幸災樂禍,想氣九娘嘛,九娘不過回說了她幾句,誰能想到她就哭成那樣要尋短見呢?”


 褚暄似是越想越氣,接著說:“表姐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像咱們家苛待她似的,你說這五郎和果兒越長越大,天天見她這副模樣,不得恨上咱褚家嗎?可別到最後,好心辦壞事,養了兩隻白眼狼出來。”


 陸鳶說與王嫮的話,添油加醋經由褚暄之口遞進了褚昉耳朵。


 褚昉坐直了身子。


 “你說,孟華去向你嫂嫂道賀,要她去看新科狀元?”褚昉臉色驟然沉下來,冷聲問。


 若果真如此,鄭孟華必是已猜到了什麼。


 褚暄點頭:“是啊,就算新科狀元和嫂嫂是故舊,嫂嫂畢竟有夫之婦,怎可能去看?她還故意去請,還趁著九娘在的時候去請,不就是想氣九娘嗎?”


 褚暄一心為妻子開脫,並沒注意兄長的關注點在哪裡,只一個勁兒強調鄭孟華故意挑釁妻子,妻子氣不過才與她爭執,並非有意逼她自戕。


 褚昉默然不語,回想今日鄭孟華的神態還有書韻模稜兩可、不清不楚的話語,心中已有思慮。


 褚暄所言,必是從王嫮處聽來,她字字句句都在為自己爭辯,生怕被責難,恰恰說明必是她言語激烈,戳了鄭孟華痛處,才致她哭著離開蘭頤院。


 而鄭孟華去向陸鳶道賀,故意當著王嫮的面說新科狀元一事,恐怕心思也不單純,既想試探陸鳶又想趁機奚落王嫮,一舉兩得。


 至於書韻,嘴上說著不知何故導致鄭孟華自戕,言語之間卻直指蘭頤院。


 若非褚暄說了來龍去脈,單憑鄭孟華自蘭頤院哭著離開、陸鳶又在這時回孃家養病,鄭孟華自戕的惡因便可推在陸鳶身上。


 難怪鄭孟華不肯坦蕩說出哭著離開蘭頤院的真正原因,有時候,猜疑比真相更能殺人。


 而鄭孟華此番挑釁,顯然不單單是為了出氣,她是想以屈為伸,以弱制強,藉此扭轉頹勢,讓陸鳶和王嫮擔上一個逼人自戕的惡名,讓她們以後不敢再針對於她。


 見褚昉神情冷漠,沉思不語,褚暄生怕他追究妻子的責任,又說:“三哥,九娘她就是嘴不好,沒有壞心思的,以前和表姐也會有爭執,怎會想過逼她自戕呢,你可別去母親那裡說她什麼。再說了,她現在懷著身孕,表姐還故意氣她,誰知道表姐存的是什麼心思,總之,這件事,表姐錯在先,怪不到九娘頭上。”


 褚昉抬眼看向胞弟,頓了頓,問:“你就沒想過,或許九娘隱瞞去了什麼?”


 一面之詞,偏聽偏信。


 褚暄連連擺手,立即辯道:“不會的,我瞭解九娘,她或許會騙別人,但對我是掏心掏肺的!”


 褚昉注目看著胞弟,眼中似有一縷若有若無、飄飄渺渺的歆羨,看不真切。


 頓了一息,褚昉玩笑地說了句:“你就這般信她?”


 褚暄鄭重其事說道:“自然!她是我苦心求娶來的,你和母親都不喜歡她,她在這家裡,只能依靠我,我怎能再疑她?”


 褚昉心頭一觸。


 她在這家裡,只能依靠他,他怎能再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