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可再三(第3頁)
褚昉心想侄兒才五歲,都會調虎離山了,越發好奇他要作甚,遂假意答應,往前院走去。
褚六郎見他離開,興沖沖跑進蘭頤院,喊著:“嬸孃,三叔不在,你教我打彈弓,我也要射鳥窩!”
折返的褚昉:“……打彈弓?”
陸鳶竟然教他侄兒打彈弓?
不多時,蘭頤院內傳來一陣稚子的朗笑,褚昉看見院內老樹枯枝上搭著的鳥窩在砰砰響了幾聲後歪歪扭扭,搖搖欲墜,終於在最後一擊下墜落下去。
而後便聽到褚六郎興奮地呼喊:“打掉了打掉了!嬸孃真厲害!教我教我!”
所以,在他不在的時候,他們竟玩的如此開懷麼?
褚昉神色有些沉。
他朝院內走去,抬腳要進門,腳才拎起來,卻猶豫著,遲遲沒有邁進門檻。
他剛剛斥責了陸氏,告誡她不要自作聰明,不消片刻卻又折回,豈不是讓她恃寵生驕?
罷了,讓她靜思己過,好好長長記性吧。
褚昉收腳,轉身離開蘭頤院門口,不過走了兩步便又駐足不前。
聽院裡咯咯朗笑聲,哪有靜思己過的樣子?有褚六郎那個搗蛋鬼在,陸氏如何能靜思己過?
褚昉再次折返,欲進去把褚六郎攆走,卻在拎腳跨門時再次頓住。
褚六郎若問起他緣何不去陪果兒玩耍,他該如何回答?
思前想後,褚昉最終回了自己的璋和院,直到夜中才過來歇息。
但陸鳶與他行過禮後仍舊坐在書案旁,像是在看賬本。她自卸下管家之責,反而更忙碌了,不是看賬本,就是奮筆疾書圈圈點點,偶爾揉揉眉心,竟似運籌帷幄的將軍一般。
往常褚昉會說句“歇吧”,然今日他不想主動開口。
自陸氏養病以來,他對她諸多容忍,才慣得她對夫君生了怠慢之心。
兵法雲,張弛有度,是該緊一緊了。
褚昉手執書卷坐去燈下,夫妻二人各看各的,互不相擾。
房內寂寂無聲,能聽見寒夜裡的風和偶爾唧啾的鳥鳴。
夜色已深,褚昉舉著書擋在面前,卻用餘光掃向陸鳶的位置,見她專心致志於筆下輿圖,並無歇息之意。
他之前不小心瞥見過,是一幅絲道沿線市聚的圖紙,從京都長安向西一直到碎葉城,皆有她大大小小不同符形的標記,不知是何用意,但大約仍是生意上的事。
褚昉不耐地收回目光,忽對書韻吩咐:“備水。”
陸鳶便是再愚笨也該知道他何意了。
但陸鳶只是抬頭看他一眼,柔聲說:“國公爺先休息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待會兒我讓青棠掩上帷帳,不會讓燈燭影響到你。”
褚昉沒有說話,再用餘光去看陸鳶時,她已經又專注於手下事了。
默了片刻後,褚昉狀似漫不經心隨口問道:“今日在院外見六郎來找你,何事?”
陸鳶筆下未停,亦不曾抬頭,溫聲回答:“無事,嘴饞了,嫂嫂不肯給他蜜餞吃,特意來我這裡討。”
褚昉又問:“他沒搗蛋?”
陸鳶道沒有,褚昉微微一頓,接著說:“院裡的老槐樹上,我記得有兩個鳥窩,怎麼不見了,莫不是六郎爬樹摘走的?”
他看見陸鳶手下的筆終於停駐了下,但旋即又恢復如常。
陸鳶聲音淺淺地說道:“沒留意,大概,被風颳走了吧,六郎沒有爬樹。”
褚昉驟然氣悶。她竟然騙他,不過帶稚童打彈弓而已,何須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