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141章 【修文新增】抉擇(完)(第2頁)


 除非他是跟著雲初,或是跟著自己一起進來的?


 太上長老方才問詢雲初,原本是平常一問,沒有起疑。畢竟雲初還可能帶自己師弟雲嵐來佈陣,卻不想詐出了尾隨的沈溯微。


 太上長老馬上緊張起來,此人一去妖域,殺了孚紹。他本就很擔心從孚紹口中說出什麼不該說的。


 如今看來,那叛徒死前連大陣的事情也抖了出來。


 沈溯微道:“太上長老不日前稱病休養,卻身現術法宮,所為何來?”


 饒是太上長老,也被沈溯微的挑釁給噎住片刻:“我是太上長老,是巡視護宗大陣,還是休養,要你一個弟子來管?你是劍門弟子,這裡是術法宮,我倒要問你一句所為何來?!是徐冰來讓你盯著我的?”


 “不是。”沈溯微抬眼,殺氣盎然,“弟子此前聽孚紹說,宗門之下,有一個可以影響雷劫的大陣,頗為好奇,便想來一探。”


 沈溯微身上殺氣一出,太上長老瞳孔一動,眉間先一步射.出一片通身珊瑚紅的短劍,此劍薄如蟬翼,卻鋒利無匹,如某種飛舞的毒蟲襲人面門。


 沈溯微看似未動,實際早以劍鞘將其擊開,靈氣震動嗡然作響,可見回合之迅疾。


 雲初萬萬沒想到兩人在此地動起手來,心中大駭,想阻攔他們,卻被鋒刃般的劍氣壓得喘不過氣來。


 太上長老蹙眉看向沈溯微。他從頭至尾沒有出鞘,反為輕紅劍割傷,一手握住握劍之手的手腕,從指間滴落鮮血,略有狼狽。看這模樣,好像不是想跟他對打,反倒有相讓之意。


 難道是他會錯意了?


 否則以沈溯微的修為,若受徐冰來所託殺他,早就拔劍拼命了。


 輕紅劍沒入太上長老眉心,化成一枚暗紅的劍印,他有些疑惑:“你什麼意思?”


 沈溯微垂眼不語,將手挪開,手腕上傷口已愈,卻留下了一道紅色的劍痕。


 太上長老又將兩人方才的對話細細咂摸一遍,品味出別樣的意味。


 他神色一轉:“看你如此焦躁,一失往日之態,可是因為馬上就要升階了?你已經是元嬰後境,若是能順利度過雷劫,你便是我們內門弟子第一個半步化神,恭喜啊。”


 沈溯微沒有否認,輕道:“地下大陣之事,我還沒有告訴師尊。”


 “哦。”太上長老不由暗自好笑,萬萬沒想到竟是試探投誠來的。


 想必是聽孚紹說了大陣的威力,為渡雷劫心動了。沈溯微與徐冰來這師徒情分,原以為有多堅固,看來還是不抵飛昇成仙的誘惑。


 卻見沈溯微神色沉鬱,似乎很痛苦的模樣。幾道細細的紅線,從劍痕處蔓延至手臂。為輕紅劍所傷者,都會被種下蓮子連心咒。


 那也是他活該,分明可以拔劍,偏要手接白刃。


 但隨後發生的事情令人頗為震驚。只見沈溯微抬眼,眸色渙散,於內府之處,赫然顯出一團灰色的魔氣,絲縷黑氣沁入四肢百骸,眼看是快要入魘之狀!


 太上長老目瞪口呆,萬沒想到誤傷的一劍,竟令對方當場入魘!


 只能是一點原因:沈溯微的手,是握劍的手。剛才那一劍不慎斷了他手上經脈,影響他日後拿劍。沈溯微本就偏執地痴迷大道,誰敢阻他道途,眼下便走入歧路了。


 沈溯微死不死,原本與他無干。若想殺人,他可以借刀殺人。可當面引弟子入魘,阻人道路,便是造因果,造大業,會影響飛昇。


 太上長老神色立變,當下嘴唇微動,捻訣畫符,滴了自己一滴血,將符紙揉為丹藥,連哄帶勸道:“快快服下,連心咒自解,不會影響你半分。”


 沈溯微接過丹藥,心想,蓮子連心咒,果然是有解藥的。


 “你瞧瞧你。”眼看對方慢慢地壓下魔氣,太上長老悻悻然,強行維持著慈愛的表情,“我原本哪裡想傷你,是你先上來挑釁,我知道你要幹什麼?”


 “雲初,你叫易長老佈陣,我帶你師兄上去一趟。”


 雲初眼睜睜地看著二人返回了地上。


 *


 且說徐千嶼落到了底,反而沒有了難受的感覺。


 最底下是一處廣闊而如銀鏡的淺水池,靈氣極度充盈,將周遭映照得雪亮。這應該就是雲初所說的陣心——靈氣漩渦。


 靈氣漩渦是大陸上聚集靈氣之處,四大仙門開山立派,都選在這樣的風水寶地。


 仙霧嫋嫋,溫潤地浸入肺腑中,不僅她心曠神怡,連那妖藤耷拉在其中,都枝葉伸展,枯木逢春一般綻開了朵朵小白花。


 徐千嶼跪坐在池中心想,這妖物倒是得天道鍾愛。否則像方才那隻魔物,早就被吞噬得渣都不剩了。


 她將手探入池中,仙霧散去,漣漪自指尖一輪輪盪開。她看到水下隱約有一棵枝繁葉茂的樹的倒影,如凍結在乳白的冰面下方,只能看到輪廓,卻摸不到實形。


 能摸到的地方,懸有一個半透明的珠子,珠子內孕育著一把鑰匙,她便將鑰匙摳了出來,又以一隻芥子金珠塞在原處。也不知這般破壞,會不會影響這個大陣,令它日後不能助紂為虐。


 上方劍氣落在頭頂,徐千嶼不再探索陣心,馬上站起來。


 徐千嶼原本想,大陣既然有整個蓬萊那麼大,陣心應該與地下其他區域彼此相連,她可以趁機逃至其他空間,避開太上長老。


 她四面摸索,果然在一處石壁上發現了暗門的輪廓。


 正要去推,暗門咔嚓一響,竟然朝內打開!


 徐千嶼貼在門口,聽到兩個人走進來,他們聲音帶著酒氣擦肩而過,進入這個空間。


 徐千嶼血液凍結,感到一陣無處蔽身的惶恐。


 若不是雲初剛才驚訝的表情太真實,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謀害她了。


 如此狹小一個地方,三個人在下面齊聚一堂,她躲都沒處躲。


 雲嵐攙扶著易長老踉踉蹌蹌地走進來:“師父何至於喝這樣多。”


 易長老道:“每年宴席,不都如此應酬。”


 “師父若是頭痛,可以回去休息,交由弟子來就是了。”


 易長老執起木樁上的銀盃喝了兩口:“太上長老升階在即。還需要我親自出手,他才能放心。”


 雲嵐身著嶄新的道袍,並戴了發冠。易長老也穿了八卦服,和雲初的打扮一般隆重,如同要進行某種儀式一般。


 易長老背對著徐千嶼,雲嵐一眼望見了徐千嶼,先是一驚,隨後向上方看去。


 雲嵐的天賦是“讀心”,因此每每雲初不必說話,他都能讀出師兄所想,為此沒少挨雲初的訓斥。也因如此,師兄弟只要同處一個空間,便能有一種不用說話就能溝通的默契。


 眼下雲嵐已從雲初那裡得知了經過,看向徐千嶼的眼神充滿了無奈。


 此時,易長老覺察氣息多了一縷,手上銀盃盡碎:“誰?”


 徐千嶼已經在雲嵐的眼色中飛速跳進陣心。易長老是操控大陣的人,害怕反噬,平日和陣心保持距離。因此陣心是相對安全的地方。


 易長老轉身,只見仙霧之中,赫然坐著一名少女的輪廓。


 雲嵐道:“是陸呦姑娘。”


 “陸呦?”易長老狐疑。


 徐千嶼眼睫一動,飛速使化形術,化作陸呦的模樣。幸而她和陸呦身形相仿,打眼望去,看不出太多分別。


 聽聞陸呦被太上長老捉走以後,他們用大陣的靈力修復陸呦的系統。因此她偶爾被安置在在大陣中補充靈氣,也合情合理。


 易長老對這個廢物點心沒興趣,不耐地回過身,繼續擺放看陣所用司南、銀算盤、銀盃、銀筷、玉棗。


 他擺了兩下,卻又轉過身,隔著流動的仙霧,側過頭,看向徐千嶼。


 “不像。”易長老飲了太多酒,醉意朦朧,眼神卻極為銳利,“不像是陸呦。”


 “師父,您說得怪嚇人的。”雲嵐道,“我去看看。”


 易長老默許他代替自己走進陣心。


 雲嵐走到了徐千嶼面前,作勢對她揮了揮手,做了個“別動”的口型。


 “師父,不動的,是幻象。也許是先前陸呦姑娘留下的幻象。”


 易長老沒有做聲,好像被說服了。只是半晌,他道:“雲嵐,你去取黃符紙來。”


 雲嵐腳步一頓,只好拉開暗門走了出去。


 陣心處一時安靜異常,徐千嶼斂聲屏氣,只有易長老在一旁撥動算盤的聲音,如同某種凌遲。


 系統:“天啊,你說他是不是看出來了,我要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