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62章 明棠清荷(五)(第2頁)


 “我要去!”徐千嶼忽然頑強地睜開眼睛,掙扎坐起。


 徐千嶼立著,在食盒裡摳出一塊油紙包的水晶餅,一會兒太困了可以吃。沈溯微實在等不得她,將披風往她身上一撂,人就消失了。


 二人分開,徐千嶼也不是很在意,將點心拿好了才出門。她只要保持和師姐差不多的總時長就好,至於誅魔數量,那便各憑本事。


 深夜露重潮溼,果然凍得她攏緊披風,在院內哆哆嗦嗦地站了片刻,人也清醒了,開始冷靜地消滅魔氣。趙家夜裡魔比白日多,空中瀰漫著一層淺黑色的魔氣。片刻後頭頂墜下一片瓦,徐千嶼偏頭一避,瓦片砸在地上迸濺成粉末兒。


 房頂上一個巴掌大小的醜陋物什飛竄而過,徐千嶼腳尖一點也上了房。那東西跑得飛快,徐千嶼射了一根袖中箭,沒有擊中。它從磚縫鑽進室內,徐千嶼自天井一躍而下,直接推門而入對應房間。眼前是個黑屋,桌案下有蒲團。桌案上層層疊疊堆砌無數牌位,牌位前有香爐,紅彤彤的星點火光直蔓延到房頂,彷彿無數雙眼睛靜默地朝她看來。


 是祠堂一類的地方。


 那東西在牌位之間竄來竄去,“砰”“砰”地掀下來兩個牌位,徐千嶼趕忙接住,不敢聲張。又怕動靜太大,想了想,將水晶餅拿出來,咬了一半,將另一半嵌入一根冰針,咕嚕嚕滾至案下,然後屏息不動。


 她斂了聲息,點心發出油香,混合著法器的靈氣。片刻後那東西從牌位間墜落下來,落在地上去拱那水晶餅。徐千嶼陡然拿匕首一紮,正中其身。那物躺在地上,身似老鼠,面上生瘤,背生翅膀,是成了型的低階魔物。會吞食人的生氣,破壞老屋根基。


 法器也有使用次數的限制,這隻匕首用過太多次,輝光暗淡,片刻後同魔氣一起消散了。


 徐千嶼按生卒年將趙家祖宗的靈位放回原位,又將被魔物碰歪的香爐擺正,最後手上剩下一個牌位,卻沒有對應的香爐。


 翻倒掉在哪了嗎?她四下尋覓不得,摩挲著手上牌位。


 又看一眼,上面的人叫做趙君竹。


 依照趙清荷和趙明棠的起名規律,這名字不由引起她注意。


 生年竟是十四年前,卒年也在七年前,是這靈位中最年輕的一個。


 “趙明棠。”


 徐千嶼回頭,趙清荷從窗口一躍而入,與她匯合。徐千嶼盯了她一會兒,趙清荷身著單薄,躍進來時裙向上掀,將露未露瑩白的肌膚,才自然地伸手撫住裙子,與她審慎個性相比,不免有些風流豪放。在門派之內,定然是颯爽不拘小節的一位師姐。


 “你散完步了?”


 沈溯微點了點頭。


 徐千嶼直接將牌位遞給她:“姐姐,這是我們哪個親戚?”


 沈溯微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與生卒年月,目光微凝。忽然想起那日,趙福坤與趙夫人所言“斷子絕孫”。


 “看年紀應該不是你的兒子。”


 沈溯微:“……看名姓,大約是你我的同輩。”


 是因為夭折太早,所以整個家中,已經沒有了他的痕跡?


 *


 翌日徐千嶼在窗外便聽到趙夫人微怒的聲音:“還真的將聘帖改了,鬧不懂郭義。他之前說什麼對清荷一往情深,非她不娶,難道真是假的不成?若是誠心求娶明棠便也罷了,成婚在即,一日不落地往妓館跑,就欠這麼幾天嗎?明棠嫁過去,得過什麼樣的日子啊?明棠素來愛與清荷攀比,這次恐也是意氣用事,等她醒了,定然要鬧起來。”


 趙福坤半晌不語,道:“先嫁過去,能拖一天是一天,實在不行,還可以和離。”


 此話慰藉了趙夫人,她自語:“對,先叫她撐一陣子,不行我們到時把她接回來就是了。”


 丫鬟來報,說薛泠求見。趙福坤擺擺手,把人勸回,因他不見薛泠都知道他想說什麼:“趙明棠肯定是要嫁給郭義,沒得商量。給這孩子點銀兩,安撫他一下,讓他算了吧。”


 徐千嶼進門,趙夫人對她柔聲細語,極盡憐惜。徐千嶼吃著趙夫人拿給她的點心,忽然道:“娘,我夢見了弟弟。”


 趙夫人的臉色赫然一變,急忙又給她夾了一筷菜:“怎麼多年了,怎麼就夢見君竹了。”


 徐千嶼將她神色盡收眼底,看來這個夭折的趙君竹不是旁枝,就是趙夫人的孩子,是她和清荷的親弟:“弟弟他還是那麼小……”


 趙夫人面色恍惚,似有些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弟弟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