鵷扶君 作品

第八十九章 奪嫡



                天中萬千墨雲湧動,遮星蔽月,連一絲亮色都不見。

    而海上也是黑水沉沉,與天渾然同色,湯湯蕩蕩,驚濤暴駭,流沫千里,懸水萬丈。

    測之莫量其深,望之不見其廣……

    在舟身兩側往來之魚獸。

    皆是吞舟鯨鯢,素蛟丹虯,元龜靈鼉,修蛇大鱉等等。

    其形若山嶽崔嵬,龐然無邊,橫奔衝撞於重水之間,載沉載浮。

    齊聲發吼時候,厥勢吞舟,若雷霆之音,遍徹數十里海疆!

    種種奇形怪狀,難以勝數……

    ……

    此時已是夜闌。

    哪怕門戶上置有簡易的隔音禁制,那海中巨獸的吼叫聲音還是可隱約傳入耳中。

    而姚宇卻也並不當回事,早習以為常,只拿著一本頗為厚實的志怪,看得正出神忘我。

    他雖是第一次替族中辦事,前往玉泉仙市拜會一位前輩,不至使雙方交情生疏了。

    但似這等大海舟,卻已是乘坐了不下了十數回,並不算新奇。

    這等渡海寶閥本身就是一件仙道符器,堅固非常,不然也經不起海上的風浪摧折,且舟身上往往塗有一種名貴香料,可以驅趕大多靈智矇昧的海中巨獸。

    此香乃是東海龍宮的所創,名為“飛解散”,非僅是入水不消不散,反是可助這重重水氣,將幽香擴開,使之更為濃烈。

    尋常修道人聞得此香,倒無什麼異狀。

    而至於那些靈智不開的尋常海獸,卻在一嗅之後,大抵都會將塗了香的海舟視為同族,少有侵擾冒犯的舉動。

    且拉扯海舟的三條大海蟒也是異種,海舟上的管事和力士們皆是有修為在身的。

    因此緣故。

    雖那獸嘶聲音雖是森怖陰寒。

    姚宇卻也只將之當做耳畔蚊蠅嗡嗡,未多在意。

    而忽然,他身軀不由自主一顫,向左處傾倒過去,壁上的幾幅山水掛畫也是狠狠一斜!

    勁風撲面,燭光驟熄!

    在琉璃盞器碎裂的清脆聲音中。

    姚宇愕然瞪大眼,卻才剛將雙腿邁開,整座大海舟又是轟然一震!

    若非他在心中存了個小心,暗暗戒備,只怕會被這一巨震給拋飛出去,跌個烏眼青。

    待得姚宇皺眉分開門戶,放眼察去時候。

    只見濁浪擊天,腥氣大盛。

    颶風之中,一頭生有雙翼的飛魚正同三條大海蟒在撕咬爭鬥,彼此鮮血淋漓,攪得水浪重重!

    而海舟上的兩名管事正帶著一眾力士抱團援手,各式的符器和法籙透出禁制,打在那頭龐然的飛魚身上,令得那飛魚更是暴躁焦狂。

    最後索性不管不顧,直接將身狠狠朝海舟撞來。

    欲將此船壓進水下,連帶著整船人,都拖到海溝深處!

    “……今兒真個是撞鬼了,還能遇見這等奇事?”

    姚宇踉蹌穩住身形,麵皮抽了一抽,心中略覺無奈。

    這大海舟上雖塗抹有“飛解散”,能規避大多海獸的攪事生亂。

    但也有少數,卻是例外。

    也不知那飛魚是到了交媾的時節,性烈狂躁,又或被何物擾了心神,竟連“飛解散”都不管不顧,鐵了心要對海舟下手……

    心中埋怨了一番後,姚宇也將精神打起。

    他小心翼翼將那看到一半的志怪收入袖中,默掐法決,便吐出一道靈符,須臾化作了一道金鞭,迎風便長。

    稍頓一頓後。

    金鞭便以流星趕月的勢頭,狠狠敲在了飛魚的腹下!

    這一擊竟打出了金鐵交鳴的聲音,隆隆震耳!

    “……”

    姚宇愕然視去,見飛魚腹下居然生有一層薄如蟬翼般的白鱗,肉眼幾不可察。

    雖鱗甲看似並不厚實,卻將他那一鞭的力道給擋了足足六七成,餘勢雖令飛魚身軀一顫,卻還談不上重創。

    在他皺眉時候,不遠處的門戶也是忽然一開,傳來一聲哈哈大笑。

    姚瀅雙手叉腰,叫道:

    “就這三腳貓功夫,也敢拿出來獻醜!”

    “你行你上!”

    姚宇惱羞成怒。

    “我上就我上。”

    姚瀅哼了一聲,擲出一口猶若青玉鑄就,綴五色絲絛的纖巧飛劍,在空輕盈繞轉幾圈,便猛得斬去。

    卻還沒觸到飛魚,便被一尾巴給悍然拍飛,跌墜進了巨浪深處。

    “就這三腳貓功夫,也敢拿出來獻醜?”

    姚宇反唇相譏。

    而這時。

    中下兩層的船艙,也各有修士陸續走出,各施手段,紛紛朝飛魚打去。

    眼下眾人皆在無邊汪洋之上,稱得上是同舟共濟,利害相等了。

    若是這艘大海舟被飛魚打爛。

    難去玉泉仙市都尚且是小事。

    東海風急浪高,罡風狂猛,又有無數海獸、兇獰精怪棲居此間。

    假使失了回覆調息的場所。

    一些修為低弱的修士縱有道行在身,怕也是會被生生拖死,殞命在這無垠海疆……

    眼下,在諸修的合力出手下,本就不算危急的形勢,更是徹底向著諸修這面傾斜。

    未多時,在一個黑衣管事終於不耐,祭起來一口厲害飛梭,奮力一動,便鑽破了飛魚鱗甲,艱難刺進了飛魚的內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