鵷扶君 作品
第五十八章 圖謀
林風蕭瑟,鬆動如濤——
喬蕤低著腦袋,慢騰騰走在林間的小道上,像是在一寸一寸的挪。
滿心糾結,臉上神情也有著幾分悵惘。
她幾次抬頭看向那道修長清薄的背影,唇動了動,似有什麼話想說,但最後還是唇線抿直,兀得緘默下去。
在她正垂頭喪氣時候,前方腳步聲忽然一停,然後便有聲音響起。
“……”
喬蕤怔了怔,抬起低垂的眼眉,憋了半晌,才慢慢搖了搖頭,小聲道:
“師兄,我不想留在鶴鳴山,可以的話,我想和師兄一起去洞天裡面。”
這句在說完之後,卻不見有回應。
喬蕤有些慌了,臉上升溫,耳尖微緋,連忙辯解道:
“師兄,我不是信不過沈上師,只是因為喬文敦,他……”
在將喬文敦的事一五一十言說了遍後。
喬蕤沉默了片刻,握緊手指,忽得道:
“喬文敦一定是會來的,那我留在此地,縱使是有沈上師的庇佑,只怕也難以脫災,與其如此,還不如進入到洞天裡面,去撞個運氣。”
山霧溼寒,竹聲簌簌,像一場急雨要潑面而來,天地都霧濛濛的一片,擾人心緒不寧。
陳珩垂眸看她,看她手指因為用力而狠狠發白,像是某種發狠的小獸。
他慢慢搖了搖頭,頓了一頓後,才平靜道:
“我既已應承過會助你,便斷沒有食言的道理。只是在洞天之中,我的仇家並不少,他們難免要施些鬼蜮手段,也少不了一番流血苦戰,到那時候……”
他微微將語氣一緩,難得安撫似的笑了笑,道:
“只怕就是我要連累喬師妹,要累你同我一併受罪了……”
……
眼前之人的語聲溫緩,眸光淡靜。
在這視線注視中,喬蕤心中存有的惶然和焦急,好似做冰雪消去,兀得就散了大半。
自她被喬靜儀和幾位親族長輩騙出白商院後,便一直是四面碰壁,也顛沛流離了一路,直到遇上眼前這人,才勉強是尋得了個可以稍作喘息的空當。
而這時,陳珩也並沒有把她當做累贅丟開。
這個發現,讓喬蕤黯淡的杏眸猛得一亮,騰起驚喜之色,光華灼灼,流光溢彩。
她後退兩步,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分明是不想的,可還是眼睫一顫,於是又連忙背過身去。
半晌後。
她語聲才含混不清響起:
“師兄,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這麼輕易就被人騙出了山門,連袖囊都被騙了過去,可我真的沒有想過他們會騙我……”
釀造成今日之果的,也不止一個喬靜儀,還有喬鼎那一脈的幾位家老。
喬鼎雖因一場三十萬年未有之大動亂被突兀絆在了法聖天,措不及防。
但即是在這等形勢下,他在族中也還是留有提防準備,並非勢力全無,兩手空空。
不過事到如今。
只怕喬鼎也是未曾料想的。
那幾個自少年時候便隨他出生入死,被他引為腹心,甚至還有一位和他留著相同父血的弟兄,皆是因不明不白的緣故,突然就叛了他。
在喬靜儀和幾個家老的示意下,喬蕤也不疑有他,自然也離了白商院。
至於之後種種。
也更不必多言……
“將生死操之於他人之手,的確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只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陳珩移開目光,投向空處,也不看她的侷促狼狽之態,略想了想,淡淡道:
“吃一塹、長一智便好了,日後行事時,多些思慮,再來下決斷罷。”
“……”
喬蕤揉著眼睛,忙不迭將腦袋用力點了一點,再點一點,方才那幾分在外人面前的端莊從容皆是不見,只現出了幾分少女的嬌憨可愛。
“師兄也曾被人騙過嗎?”
她猶豫半晌,又難免好奇問道。
“騙過,還騙得極慘。”
陳珩腦中不由想起前世種種,不過昔日的慘痛,而今早皆俱做風煙散去,在他也再心中難留下什麼波瀾。
倒是有種隔岸觀火的感觸。
仿是事不關己了一般,可以冷眼視之……
喬蕤聞言驚異又懵懂,眨眨眼睛,看向陳珩,卻沒什麼多問什麼。
“我也是人,凡夫俗子,有什麼好奇怪的?”
陳珩一笑,向著前處的院落走去。
按理來說,四院的眾弟子應是皆居在五音峰,而這座羅煙峰,乃是四院幾位上師的下榻之所。
不過為防不測,沈爰支倒是令陳珩和喬蕤移到了瓊宮不遠處的一座樓舍,以方便照應。
之後兩人一路無話,氣氛微有些寂然。
“師兄。”
而在臨近樓舍前。
喬蕤忽得上前幾步,走到與陳珩並肩處,抬頭臉,對上他的眼睛。
她似將腦中的話語想了許久,這時才終於鼓起了勇氣,認認真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