鵷扶君 作品

第五十二章 星斗氣,鬱崢嶸

“道友來何遲也……”

  遙望著那道白色遁光中的人影。

  容拓老臉一抽,把地上的衣袍撿起匆匆一披,向陳珩拱了拱手。

  陳珩淡淡一笑,按落雲頭,停在階下,緩步進步殿中。

  而隨著他這一走近,容拓登時忍不住汗毛倒豎,就有一股心驚肉顫之感。

  來人身形頎長,素衣白冠,雖以竹木覆了面,看不清貌容,但想來也是個風采脫俗的年輕道人。

  可他身上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勢,光是站立不動,四下的氣息都彷彿繃緊了,攝人至極,遠別於尋常!

  容拓已是練炁八層,離修成真炁,成就築基也不遠。

  但以他的練炁道行,面對陳珩時,靈覺還是時時驚悸抖動,血流如奔,刺得全身都肉痛。

  像這種離奇感觸,在此之前,他也只在死去的柱國大將軍童高路身上感受過。

  兩人都如若是一座巍巍然的古嶽高山,動靜之間,都帶股煙塵彌天、滾石飛沙的磅礴氣魄!旁人一旦對上,就仿如是蛇兔撞上了鷹隼了,若非是心智堅韌之輩,只怕連抵擋之心都生不起,要被一巴掌拍成肉泥!

  “怎麼可能?難不成他竟得了童高路那門外煉肉身的道術?!”

  眼見陳珩與自己的距離一步步在接近,容拓額角狠狠冒汗,心下狂叫:

  “可那門道術不是無法外傳嗎麼?這才幾天,他竟修持到了童高路生前的境界?雙目玉光湛然,幾可脫體而出了!”

  容拓此時已是掩飾不住面上的戰戰惶惶,他與陳珩的距離不過三丈遠,在這個距離,陳珩若想暴起擒殺他,只是翻掌之間的事。

  他倒是有心想架起遁光撞破殿宇,直接飛竄了事,但又恐被看輕了,心下糾結如一團亂麻。

  “看來道友這殿中頗是酷熱?”

  在容拓猶疑難決之際,陳珩恰時立住腳步,似笑非笑說了聲。

  “……”

  容拓一怔,忙以手去拭,才驚覺自己已是冷汗涔涔,溼透了重衣。

  他知曉是自己在除去童高路那日時顯露的別樣心思,被陳珩察覺到了,這是故意發出氣機,要折辱自己。

  但容拓畢竟年老成精,也不尷尬。

  他整肅心神後,將袖袍大刺刺一甩,就笑盈盈招呼陳珩入座,像是之前什麼也未發生,親自為陳珩斟酒。

  大約過有半刻鐘。

  又是容氏的幾位練炁士入殿,見得陳珩後,個個都露出驚容。

  這其中,又以容氏的供奉黃再辰最甚,他一瞧陳珩,面孔就猛得慘白了幾分,幾無人色。

  此人算起來是和童高路鬥過兩回的。

  第一回,容氏五位供奉只僥倖活了兩人,其餘盡被蠻橫手撕;第二遭,童高路只一聲吼,就將他體內氣機攪得紊亂不寧,胎息失控,差點就要操持不住遁光,從雲頭跌下摔死。

  即便是在童高路以謀逆論處後,黃再辰仍是夜以難寐,幾回都夢見自己被一把扯爛軀殼,流血而死,駭得驚叫而醒。

  此番一入殿,就見得陳珩好整以暇坐在其中,身上氣機大而隱隱,如山嶽聳空,江海橫流。

  若不看形體,幾乎像是童高路再生了一般。

  心神一陣悸愕,連面上的從容都再難維繫,下意識轉身,就要奔跑出殿內。

  若非容錦眼疾手快,及時扯了黃再辰一把,只怕要鬧出更大的笑話。

  待得這幾人各懷心懷落座後,陳珩仍是副泰然自若,眸光沉靜的模樣。

  還是容拓見氣氛有些凝滯,主動勸了一回酒,說了些風月故事和閒話,才讓場中情景略一活絡。

  在其中,陳珩也聽到那個叫司馬玉的凡人被童高路一嚇,回家後就恐懼吐血死了,而禁軍龍虎大將軍也要另選一人。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他只當做尋常閒談,並不惋惜,聽過便算了。

  而酒過三巡後,見容拓仍是談笑不停,陳珩也無心同他耗了,放下手中玉杯,便向容拓直言相詢。

  “好說,好說,‘玉胞母池’一事乃是立下過法契的,老朽怎敢為此怠慢道友。”

  容拓臉上閃過一絲窘迫,強笑了一聲:

  “先前法契上立上了三約。其一是童高路身上財貨當為道友所得,此條已妥善了,其二便是由我容氏奉上一千符錢,聊做奉姿……”

  說到此處,容拓一拍手。

  少時,便有兩個美豔宮娥將一方大玉盤呈入殿內,盤中的是滿滿一千符錢,裡內靈光大盛,有若一團浮動的炬燭,看得容錦等人都是心生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