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權臣擺爛第四天
系統總結道:“是的,宿主,他暗戀你。”
緊接著怕謝清碎不能切實明白一樣,詳細地補充道:“就是那種愛在心口難開,在你身後默默付出,影視劇裡面的經典男二!”
謝清碎:“……”
他看著對面船上清俊端方的翰林學士,神色溫和端正,俗稱通用的打工營業性微笑,怎麼都難以這人臉上看到什麼蛛絲馬跡。
謝清碎沒太把系統的話當回事。
系統說的只是原定的劇情發展,不一定是真的。
原定的劇情中,他還會對小皇帝情根深重,和他虐戀情深糾葛得彎彎繞繞,這不是也沒按照劇本走嗎?
祝林也未必。
再說了,就算祝林真的對他有什麼心思,也和他沒什麼關係。
無論是現代還是這裡,都沒有別人喜歡他他就必須有回應的法規。
伸手不打笑臉人,謝清碎停下了把簾布放下的打算,回道:“祝翰林。”
他年紀比祝林小,還同屆科舉過,按照人情應該客套地稱呼一聲“祝兄”,但他身上的官職又比祝林高,於是這樣以官職平輩相稱也算尊重了。
即使被革了內務府大臣的職位,如今的謝清碎手中的權柄仍舊很大。
祝林看了他幾秒,“唐突了,謝侍郎難得出門遊春,方才還以為看錯了。”
謝清碎:“閒著沒事。”
他倒是不避諱自己最近很清閒這件事,清閒自然是因為被革職了。
祝林眸色微動,也不因他態度無謂順著說下去,只道:“春日風景好,謝侍郎多出來逛逛也好,五日後梅花林中會舉行一場詩會小聚,並非多麼正式,只是尋閒玩樂,謝侍郎有空的話,可以來逛逛。”
謝清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祝林居然會邀請他參與文人清客的詩會。
他走了權臣的路子,在自詡為正統的文臣那裡,雖然不至於指著鼻子罵——他們也不敢——但肯定不會把他當做一路人。
祝林邀請他去這種文人聚集的詩會,也真是夠大膽的。
不過祝林如今的地位,到還真能力排眾議幹出這種事。
謝清碎並未一口答應下來,淡淡道:“多謝,屆時再說。”
祝林:“好,稍後我遣人去謝侍郎府上遞帖子,侍郎屆時若是的有興趣,可以來玩玩,就當給我幾分薄面。”
這就是個很正式的邀約了,不是隨口客套。謝清碎眯了眯眼,只道:“好。”
謝清碎不是喜歡和人攀談的性格,況且真的不太熟,祝林上朝經常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他不愛與人交際的脾性,是以識趣地沒有拉著他交談不休。
兩人簡單打了個招呼後,總共沒說幾句話,就放下了話頭。
倒是祝林的船未曾開遠,不緊不慢地,仍舊保持著和他不遠不近的位置。
謝清碎也沒說什麼,水道是公共場合,別人愛在哪在哪。
……
和祝林在同一船艙的人見他探出頭和外面的人客客氣氣地說了一會兒話,捕捉到隻言片語,頓時意識到什麼,警覺道:“謝侍郎?謝清碎?祝兄,你在和誰說話?”
祝林把腦袋轉回來:“你不都聽出來了?”
他對面的人當即氣歪了鼻子,痛心疾首地道:“祝兄,你怎麼對他這麼低聲下氣?難道你也忌憚他的權勢嗎?祝兄,你正統清流出身,名聲清正,往後更是要主掌翰林院的人,他想動你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大可不必如此!”
祝林為人謙和,有君子之風,但他絕不諂媚。
他第一次看見祝林和人說話這麼小心斟酌,即使是對著
祝林無法同他解釋,搖了搖頭:“不是因為那些,謝侍郎也不是那種人,少說兩句。”
對面的人撇撇嘴,顯然沒有多信他的話。
祝林也有些無奈。
這人叫蔣安,是戶部侍郎的嫡次子,因為頭上有個穩持莊重的嫡兄當頂樑柱,家裡沒有指望過他多麼有出息,做了個負責快活玩樂的小子。
身份高還受寵,自然而然地長成了一副有點混不吝的性子。
不過他在詩文上有幾分天賦,這年頭讀書人地位高,倒也不算太混。
祝林受過戶部侍郎提攜,關係不錯,於是蔣安整日跟屁蟲一樣跟在他身後,跟著混了個不錯的名聲。
就是從小被寵著長大,嘴上沒太多把門,性格也執拗,認定了什麼就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在他心中祝林就是君子文臣的代表,清風朗月,而與之相對的,謝清碎這種貪權奪利的權臣,當然是汙濁之輩。
更別說還有段兩人同朝科舉,謝清碎為狀元、祝林只為探花的淵源。
於是在他這個祝翰林鐵血小迷弟的眼中,謝清碎就是妥妥的反派人物。
祝林本人都沒有透露出這種口風,也沒耽誤他把謝清碎當成假想敵。
本人勸了好幾次都攔不住。
蔣安:“梅花詩會是我們正經讀書人去的地方,你邀請他幹什麼?顯得跟多巴結他一樣,還要下帖子。”
祝林道:“若是謝侍郎留在翰林院,如今恐怕沒有我的位置。下帖子是禮節,每年不也都給你發嗎?”
蔣安被他氣的夠嗆:“祝兄,你怎麼這麼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就算他從前有幾分才學,這些年汲汲營營,那些才氣早就不知道丟到哪去了,都多久的老黃曆了!”
他有種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的憋屈感。
類比的話就是現代追星族被正主背刺,很惱火。
“我倒是要看看這人什麼樣,能讓祝兄你這麼低聲下氣——”
蔣安越說越氣,他幾步走到祝林那側,掀開窗邊簾布,看向謝清碎那條船的方向。
說來怪異,在背後說了這位謝權臣這麼久壞話,但蔣安還沒親眼見過他。
蔣安雖然是戶部侍郎嫡子,但他身上沒有官職,無法出入朝堂官場。
而謝清碎又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嚴於律己,除了上朝基本不出門玩樂、不參加任何同僚聚會。
宮中舉行宴會時倒是有見面的機會,但謝清碎早年和小皇帝韜光養晦很不起眼,勢大到成為天子近臣也就是這一兩年間。
去年冬日過年時聽說謝清碎要出席宮宴,結果天太冷不巧生了一場大病,到底並未出席。
於是陰差陽錯的,蔣安到現在都不知道謝清碎長什麼樣。
他也聽人講過謝清碎姿容甚美,但權臣勢大,蔣安覺得這些描述多少帶有幾分討好之意。
就他爹長得那副鬍子拉碴的樣子,都能被稱讚一句“美髯公”呢。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他直接噴了自己一身茶水。
可見這年頭官場間的誇讚水分並不小。
蔣安憤憤地看過去——
正巧謝清碎此時並未放下簾布。
河面上遊過一隻帶著小崽的野鴨,剛破殼毛茸茸的小鴨子黏黏糊糊跟在母鴨身後嘰嘰喳喳,像一堆暖黃色的毛絨球,看見人也不害怕,大搖大擺的跟著母鴨淌過去。
他盯著這群活潑依戀的小東西,不知想到什麼,看得入了神。
蔣安就是這時看到他。
其實角度並非完全正好,只看到大半側臉。
但美人照影,哪怕窺得毫釐,都能感受到那種驚心動魄。
謝清碎的眉眼並不十分弱氣,甚至有些霜冷麵無表情地逼視人時甚至會令人噤若寒蟬 他浸淫官場數年 故意而為時自有威勢。
但他此時看著遊過的野鴨 不知想起什麼 眉目沾了些和緩。
像是夾著冰稜的湍流緩緩融化 霽月初消 淌成一片清冷的澗溪。
謝清碎脫了狐裘後 裡面穿著的是一件略輕薄的淡綠色衣衫 當做外衫並中衣穿的 於是並不如尋常的外衫挺恬。
清風一吹 衣衫煙雲般浮動 像一副水墨散開 融入煙波河流中。
腰封將他的腰身束得細窄 隨便一個成年男子一臂便可輕易攬住。
婢女在船艙中催促 “大人 外頭冷 您待太久了 快遮上簾子吧。”
謝清碎回神 應了一聲:“嗯”。
他正想放下簾布 隱約察覺一股視線。
抬頭望去 只看見對面船上窗簾微微晃動 像是有人倉皇逃開。
……
祝林見蔣安“咚”的一聲地從窗邊滾了下來。
腦袋砸在窗欞旁 跟不知道疼一樣 連揉一下都不知道揉。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砸傻了 眼睛直直地盯著一處 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那唸叨什麼。
大抵是忘了呼吸 臉都憋紅了。
祝林皺眉喝了杯茶 過了會兒 看見他扭扭捏地湊過來 眼睛躲閃心虛又亮晶晶的:“祝兄 謝侍郎喜歡什麼酒啊?我去我爹的藏酒的地方偷幾罈子
過幾日帶到詩會上。”
戶部侍郎平生沒多少愛好 唯獨是個酒痴 在府中藏了許多陳釀 無一不是珍品。
偏偏這個小兒子天生頑劣、尤其喜歡跟他作對 總是偷他的酒喝 戶部侍郎為此氣得攥掉了自己精心保養的幾縷美髯 痛上加痛。
祝林:“……”
戶部侍郎真是家門不幸。
……
謝清碎沒在外面待太久 玩的太過他會累 一累就容易生病 他這具身體還是不生病為好。
下午去的 天黑前就回府了。
回府後 聽管家稟報小皇帝派人來賞東西 也沒怎麼在意。
賞賜他的那些珍寶和錢財 那株價值連城的紅珊瑚樹 連看都沒看一眼 就讓管家收入庫房。
他沒興趣揣摩小皇帝這些舉動背後的意義。
其實也不用怎麼揣摩。
革了他的職 又給了這麼重的賞賜 無非是給一棒子又塞個甜棗。
若他真的對小皇帝有情意 此時大抵已經被反覆的舉動給折磨得心中酸楚 拉扯不堪。
而謝清碎既不準備要棒子 也不想要他的甜棗。
在聽到那條離奇的感情線、放棄做任務時 這個上司就已經單方面被他炒掉了。
而一個炒掉老闆的打工人從任何角度都是無敵的。
謝清碎權當這人表演給空氣看。
反正一時半會 小皇帝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在系統給他的那條感情線中 “他”被戀愛腦成倍降智 小皇帝也用了近兩年的時間才徹底瓦解了他的權柄。
謝清碎沒有想真的專權不放、把小皇帝推翻之類的。
他既然能把小皇帝送上那個位置 也不是不能再拉下來。
但謝清碎暫時沒有那個打算。
不是他心胸寬廣 他只是純粹的懶 做那些太耗心思了 他都已經決定不打工了 就沒必要再因為這些事分神。
最後一段時間 他只想清閒一點 享受幾年提前退休的悠閒生活。
希望小皇帝可以識相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