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0584【各有所圖】(第2頁)

    但如果造出的錢幣質量好,絕大多數官員都懶得追究。因為中國古代一直鬧錢荒,經濟繁榮到某種程度,總是會出現錢幣流通量不足的問題。

    朝野上下,巴不得多造一些錢幣出來。

    也就粗製濫造的私錢,會遭到大家的一致唾棄。

    可朝廷也經常粗製濫造,這又跟私錢有啥區別?

    在許多鄉村還以物易物的年代,鑄造私錢更像一種生產活動,它實質上是可以創造社會價值的……

    而歷朝歷代打擊私錢,其實跟打擊私鹽的性質相同,無非是在保護朝廷和官府的利益,跟維護市場秩序反而沒有太大關係(假紙鈔和爛錢例外)。

    幸虧這次高傢俬造銀元的含銀量不足,若是含銀量足夠的話,恐怕眾臣反對誅族的聲音更大。

    朱銘在那兒說了半天,依舊無法改變固有觀念。

    因為你不能拿現代金融常識,去硬套在古代社會上面——那是極其愚蠢且不科學的!

    在生產力不足的情況下,包括劣質錢幣在內,私錢本身就具有價值。

    官員們把私錢性質等同私鹽,當然就不同意判得過於嚴苛。說得更直白些,販賣私鹽砍頭沒問題,沒聽說過販賣私鹽還要夷三族的。

    朱銘在朝堂上扯了半天,又跟幾個大臣辯論一番,很快就發現自己在白費口水。

    既然說不通,那就強制執行!

    該朱國祥上臺表演了。

    只聽朱皇帝道:“太子和群臣都講得有道理,治大國如烹小鮮,應當有理有度方可長久。徐敷言!”

    “臣在。”

    接掌刑部不久的徐敷言,也接管了編訂《大明律》的差事。

    朱國祥說道:“把‘私造錢幣形同謀反’這句話,寫進《大明律》當中。”

    “臣領旨!”

    徐敷言當即掏出竹管筆,找朝會書記官借來墨水,非常認真的寫在笏板上。

    朱國祥又說:“王魏兩家,非但知情不告,還幫忙運輸、分銷假銀元,皆舉族流放西北邊地,族中財產全部抄沒充公。三代以內子弟,不得科舉做官!”

    “陛下聖明!”

    群臣立即高呼,至少這兩家沒被誅族。

    朱國祥繼續說道:“至於此案主犯。高世作之父族,五服內男子全部誅滅。已嫁女子免罪,外姓免罪。年過七十之老者、不滿十二歲之孩童,皆可免罪。至於族中女眷,悉數流放西北邊地,讓她們與邊地軍民婚配。全族財產,抄沒充公!”

    “高世作之母族,齊衰男子全部誅滅。”

    “高世作之妻族,斬衰男子全部誅滅。”

    朝堂內一片安靜,群臣神態各異,都明白朱國祥是在和稀泥。

    斬衰為一服,齊衰為兩服,計算起來比較複雜。

    比如嫡長孫,算在斬衰關係內,必須殺。其他孫輩則在斬衰關係外,不用殺。

    又比如,叔伯在齊衰關係內,必須殺。堂兄弟卻在齊衰關係之外,不用殺。

    可以少殺很多人!

    但依舊非常殘酷,父族誅五服,母族誅兩服,妻族誅一服,且不牽-->>
                                         
扯外姓和女子,算是格外開恩版的夷三族。

    翟汝文還想反對,但終究沒敢再開口。

    張根卻是望望皇帝,又扭頭看看太子,目瞪口呆不知該說啥。他發現自己似乎會錯意了,朱家父子倆的關係,比他想象當中要融洽得多。

    根本就沒什麼父子嫌隙,皇帝和太子親密得如同一人。

    今天這場好戲,明擺著是父子倆商量好的。

    太子負責唱白臉,鬧著要把高、王、魏三家,通通給夷三族。其實卻是漫天要價,等著群臣落地還錢。

    皇帝負責唱紅臉,最後出來做和事佬收拾殘局。

    張根猛然一驚,今天這場戲,似乎還另有目的。在敲打胡亂站隊的大臣呢,帝黨和太子黨可以搞,但絕對不能瞎雞兒亂搞,因為皇帝和太子是一體的。

    秦檜卻是心頭狂喜,他完全賭對了。既可得到太子關注,又不會得罪皇帝。

    當然,也付出了代價!

    秦檜公然背刺座師兼伯樂,將在士林當中名聲大壞,之前經營多年的人設徹底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