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0307【盡是失意者】(第2頁)

 尚用之慨嘆道:“成功不愧為辭章聖手,只這一首,足抵我在桂州寫下百首。任他蜂蝶黃花老,明月園林是小春。不須再說別的,且到我宅中飲酒去!”

 朱銘就這樣被拖走,又要去喝一頓,桂州官員似乎都愛喝酒。

 張鏜品味著那首詩,對李寶說:“相公看似灑脫,其實心中鬱郁,只是引而不發罷了。”

 李寶手按刀柄:“等到新君繼位,相公肯定回京,到時俺們也有一番作為。那些奸佞小人,定不讓他們好過!”

 鏘!

 張鏜拔劍出鞘望著劍身映照的臉龐:“鬍子該颳了,不可一直邋遢。”

 去得尚用之宅中,酒菜還未擺出,蔡懌就喊道:“去把範團練請來。”

 朱銘問道:“哪位範團練?”

 尚用之說:“範致明,字晦叔,二十年前的榜眼。論罪阿附張相(張商英),被蔡京編管蘄州三年。後來復官不到一載,又貶去嶽州收酒稅。去年上疏彈劾奸黨,勸諫皇帝不要加徵酒稅,被貶來桂州做團練副使。”

 朱銘好笑道:“同是天涯淪落人,喝酒確實該叫上他。”

 尚用之讓僕人買來兩尾鮮魚,剛從灕江撈上來的。又製備一些肉蔬,飯菜差不多做好,範致明終於也到了。

 “晦叔兄快來,”蔡懌招呼道,“這位是朱銘,朱成功。你們一個榜眼,一個探花,在此相聚也是不易。”

 範致明考上榜眼的時候,也就二十歲出頭,如今也才四十三歲。但他兩鬢已經斑白,看起來頗為憔悴,整個人興致不高,隨便作揖向朱銘行了個禮。

 他不僅自己被貶,兄長範致君也被貶,兄弟倆都混得非常不順。

 在嶽州收酒稅時,範致明還能保持平常心,撰寫有《岳陽風土記》,記錄嶽州的歷史沿革、山川變化、古蹟名勝、風土人情等等。如今被扔來桂州做團練副使,那是真的繃不住了,一年時間彷彿衰老十歲。

 對了,回家奔喪的刑部尚書範致虛,是範致明、範致君二人的弟弟。前者是蔡黨,後兩者是張黨,親兄弟互為政敵。

 尚用之拿出詩歌:“晦叔請看,這是成功的新作。”

 範致明讀了一遍感同身受,連連搖頭,居然開起了玩笑:“這哪是成功的新作,明明就是我的新作。我十年來的際遇,被這一首詩寫盡了。”

 “哈哈哈哈!”尚用之聞言大笑。

 蔡懌抄起筷子說:“吃魚,剛撈上來的。”

 朱銘吃了兩塊魚肉,便與眾人碰杯,驀地又行酒令。

 桂州太過偏遠,邸報消息,往往滯後好幾個月。

 範致明問道:“聽說蔡京罷相了?”

 朱銘說道:“現在王黼做宰相,就連鄭居中,都調去樞密院給他讓路。”

 蔡懌疑惑道:“鄭居中一向受寵,為何蔡京罷相,他也去了樞密院?鷸蚌相爭,反而讓王黼得利。”

 朱銘解釋說:“鄭居中反對聯金伐遼。”

 “原來如此。”大家都是明白人,立即就聽懂了。

 在北宋初年,樞密使的權力大於宰相。北宋中期,兩者都差不多,相對比較平衡。北宋末期,宰相已經完全蓋過樞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