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0063【與子同食】

好在地窖裡不全是鐵錢,還有金銀銅錢,否則搬起來夠累人的。

  或許是被朱銘嚇到了,向知縣變得大方許多。

  出城幫忙弄錢的弓手,按照職務發放辛苦費,張廣道得了兩貫錢,古三得了一千五百錢,白勝得一千二百錢,剩下的弓手每人一貫錢。

  三十多貫鐵錢撒出去,向知縣以為自己能收買人心。

  但他完全想岔了!

  今夜出城的那些弓手,全都來自上白村,而且是朱銘喊出營房的。向知縣高高在上,距離他們太過遙遠,無論弓手獲得多少好處,都會認為是朱銘帶著他們賺錢。

  大家脫下外衣,將鐵錢纏在腰間,再穿上衣服藏得嚴實。

  坐船回城已是下午,一筐又一筐財貨,從碼頭抬到縣衙內院。雖然用東西遮住了,但腦子不傻的都知道,向知縣肯定發了筆橫財。

  直至傍晚,全部搞定,所有人都累得夠嗆。

  向知縣還在酒樓點了外賣,讓店家把飯菜送到家裡,款待他們一番才高興送走。

  “爾等先出去。”向知縣對奴僕說。

  幾個家僕躬身退下,屋裡只剩向知縣一人。

  這貨瞬間卸下所有偽裝,撲過去抓起一把銀錢,拿在手裡看了又看。再撿起為數不多的金錢,不光撫摸,還貼到鼻下聞氣味,那味道讓他無比陶醉。

  一千多畝偏僻田地,就算全部賤賣,也能賣個七八百貫。

  再加上現金,向知縣這次弄到五千貫左右。

  放在開封,五千貫屁都不算。

  可這是西鄉縣啊,向知縣每月只有正俸12貫、加俸4貫、祿米4石,另有2頃職田收租子。

  如此偏僻小縣,連公用錢(招待費)都沒有,迎來送往還得自己掏腰包,灰色收入只能從夏糧、秋糧當中截取(稅額達到九成叫做“破分”,多餘賦稅可由官員自行處置)。

  到此上任大半年,向知縣除開正常收入,僅撈到一百多貫孝敬錢。

  兩頃職田的租子,以及夏糧和苛捐,至今也還沒收上來。向知縣囊中羞澀,家裡窮得都快跑耗子了。

  如今卻有五千貫擺在他面前!

  金的,銀的,鐵的,甚至還有銅的,全都是迷人小可愛。

  幹掉祝主簿之後,接下來的茶葉走私,也會給他送來孝敬錢,向知縣只是想想就激動不已。

  什麼盧官人,什麼白員外,什麼黑風寨,他們想幹啥就幹啥吧,自己老老實實不摻和。朱銘的威脅讓他不痛快,但也無所謂了,能活著把錢帶回老家才是正事。

  而且,平定了主簿造反案,還將攻破反賊的寨子,這特麼都是政績啊!

  當天晚上,向知縣不讓侍妾伺候,自個兒抱著金銀錢睡了一宿。

  ……

  返回校場的路上,白勝忍不住問:“俺都得了一千二百錢,朱大哥得了多少?怎沒見你身上帶著?”

  朱銘說道:“向知縣為人吝嗇,給多了他心疼,給少了又怕我嫌棄。所以,一文錢他也不給,只許我黑風寨那邊的茶山和田地。”

  張廣道鄙夷說:“黑風寨都還沒去攻打,這廝就胡亂許諾,恐怕到時還想反悔,朱兄弟可要留幾個心眼。”

  “唉,又有甚辦法?人家是知縣,咱只是小小弓手。”朱銘嘆息道。

  還沒走到校場大門,朱銘未領到賞錢的消息,就在這三十多個弓手間傳開。

  眾人都憤憤不平,覺得朱銘吃虧了。

  大概晚上九點,朱銘才帶人回校場,其餘弓手早已休息,營房一帶非常安靜。

  他們忙活一天一夜,此時累得夠嗆,衣服不脫就鑽進大通鋪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