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0024【探底與買賣】(第2頁)

  朱國祥說:“事關沈娘子名聲,不得不如此。”

  白崇彥沒有糾纏這個,繼續問:“二位口音很怪,不知桑梓何處?”

  朱國祥說:“廣南路來的。”

  廣南路大概就是廣東和廣西,那裡的方言五花八門,別說白崇彥是漢中人,就算南方人都搞不明白。

  父子倆早已商量好了,他們的籍貫在廣南。

  白崇彥卻追問:“廣南哪個州哪個縣?”

  朱銘回答:“柳州,柳城縣。”

  就宋朝那個行政區劃,朱銘能記得各路就不錯了,哪裡清楚具體的州縣?他有大學室友的老家在柳城,乾脆就冒名用了這個地方。

  從未涉足長江以南的白崇彥,果然沒法再追問下去。

  “兩位來西鄉縣作甚?”白崇彥又說。

  朱銘說瞎話眼都不眨:“我父子二人,在柳城也算小有家業。因惡了本地豪強,不得不拋家舍業遠走他鄉。輾轉各路州軍,平時做些小本買賣。去年拿出全部財產,購進一批江南貨物,打算運到西北販賣。誰知在漢江遇到水匪,船被搶了,人被殺了,我與父親跳水逃命,僥倖沒被水匪給逮到。”

  白崇彥指著朱銘的頭頂:“兩位這頭髮?”

  朱銘解釋說:“身無分文,沒有吃食,割了頭髮假扮和尚,想沿途化緣弄些飯菜飽腹。”

  朱國祥插話道:“半路撿到一匹馬,雖骨瘦嶙峋,卻極通人性。我們即便飢腸轆轆,也捨不得殺那畜生。也因那畜生跟著,不論討飯還是化緣,沿途鄉民都不願給吃的。”

  “多虧沈娘子心善收留,否則我父子肯定已餓死了。”朱銘補充道。

  白崇彥皺眉不語,他當然不信一面之詞,但又找不到漏洞去拆穿。

  沈有容默默離開,很快拿來《三字經》,雙手捧著遞給白崇彥:“三郎且看。”

  家僮伶俐,立即起身,把油燈移近。

  白崇彥藉著燈光閱讀,臉色漸漸好轉。這《三字經》裡的知識典故,他大部分都是學過的,並非太過高深的東西。

  雖然淺顯,卻是極佳的兒童讀物。

  而且能編出這等蒙學教材的人,必定讀過許多書,學問並非尋常士子可比。

  能編《三字經》的士子,需要在山村裡坑蒙拐騙?那也未免太過於大材小用了!

  白崇彥是讀書人,朱家父子也是讀書人,天然就能拉近彼此關係。

  趁著白崇彥閱讀《三字經》,朱國祥去拿來一支湖筆。

  讀罷,白崇彥由衷讚道:“好文章!”

  “三郎君請觀此筆,”朱國祥雙手捧著毛筆,“此物貴重,一路貼身保管,所以逃命時才能帶上。”

  白崇彥說:“取清水來。”

  家僮和沈有容同時行動,快速端來一碗清水。

  白崇彥用清水潤開筆毫,撇順之後豎直持握,仔細端詳毛筆的筆尖。接著又將毫尖壓平,觀察一陣,再次撇順,隨即用力往紙上壓,繼而提筆繼續觀察。

  做完這些步驟,白崇彥已經面帶喜色。

  接著他又掂量筆桿,測試重心之後,來回輕輕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