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0006【官馬】(第3頁)
田三便邀請父子倆一起吃飯,朱銘和朱國祥自然卻之不恭,他們已經好久沒嚐到米飯味道。
田二、田三都有老婆孩子,小女兒才五六歲大,瞪圓雙眼好奇的看著陌生人。
飯食是一鍋雜粥,居然有大米,但夾著許多糠殼,也不知是舂米沒舂乾淨,還是故意留糠殼雜在裡面飽腹。還有不知名的野菜,也囫圇煮在粥裡,點綴出綠色倒是挺好看。
菜是一碗鹹菜,挺鹹的,吃一口能就著喝半碗粥。
如此粗茶淡飯,父子倆卻覺說不出的香,狼吞虎嚥吃得跟餓死鬼投胎一般。
又不好意思吃太多,因為粥不夠。
最終,煮粥的鍋都被刮乾淨,田二的老婆去洗碗,田三的老婆去給雞餵食,男人們則坐在院子裡繼續閒聊。
不知不覺,天色盡黑。
這家人就幾間屋,沒有客房,甚至沒有柴房。
父子倆被安排到廚房休息,雖然條件很差,但不至於再風餐露宿。
聽到屋外腳步聲走遠,朱銘透過門縫觀察一陣,確定沒人之後才低聲說:“這個村子不對勁,咱們剛進村的時候,那些村民的眼神太滲人了。”
“我也覺得有些不對。”朱國祥說。
朱銘說道:“那匹馬就在廚房門口,如果村民起了歹心,肯定是先去搶馬。只要聽到動靜,我們奪門就跑,馬兒讓他們搶去就是。”
朱國祥說:“老規矩,輪流守夜。”
“人太多怎麼辦?把我們堵在廚房裡就不好跑了。”朱銘問。
朱國祥左思右想,都沒有什麼好辦法,提議道:“要不我們出去睡,我看屋子側面的房簷下,堆放著很多柴草,藏在裡面不容易找到。如果有人來,我們尋機逃跑。如果沒人來,天亮之前我們再回廚房。”
朱銘掃了一眼灶前的柴禾:“沒必要出去,我們就在這裡。把門給閂好,一旦發覺不對,直接點火燒屋。等起火了,再開門趁亂衝出去,然後見到房屋就點火。村裡每家每戶,屋簷下都有柴草,很容易點燃的。他們要是敢亂來,咱們也玩狠的,把村裡的房子全給燒光!到時候,村民都去救火了,誰還有閒心追咱們?”
朱國祥屬於體制內的人,行事偏向保守,哪裡想得出這種法子,驚得不知如何開口,憋半天只豎起個大拇指:“你……厲害!”
說幹就幹,父子倆把稻草、筍衣等易燃柴禾,圍著樹枝、竹竿等好柴碼放。
一旦出現風吹草動,就能迅速引燃。
父子倆為放火做準備時,田氏兄弟也在堂屋裡討論。
田三說:“這兩個外鄉人,恐怕不是尋常貨色。”
田二說:“那個年輕後生,背上破布裹著的是兵器,恐怕還是個扎手的練家子。”
“那匹官馬,怕是去年俺們搶剩下的,逃到廢茶山被他們遇上了。”田三猜測說。
田二問道:“要不要搶回來?”
田三笑道:“瘦得皮包骨頭了,搶回來你伺候?只能殺了吃肉。”
田二說:“吃肉也行,好久沒吃肉了。”
田三搖頭:“要真是練家子,為了一頓馬肉不值當。看他們走不走,要是住兩天就走,俺們也犯不著招惹麻煩。過些天又該採茶了,萬事都要小心,別鬧大了把官府招來。你連夜去山寨,跟眾位哥哥們通報一聲,把這兩個外鄉人的事情說道說道。”
“好,俺這就去,家裡你盯著。”田二立即起身。
田二回到自己屋,從牆壁取下柴刀,又從床底摸出棍子,將柴刀與棍子接在一起。
一把朴刀,便組裝成型。
宋代雖然刀具管制嚴格,不法之徒也有應對方法。
就是把短刃和長柄拆開放置,官府查到了便說是農具,遇到爭鬥就組裝成朴刀廝殺。
朴刀沒有固定制式,模樣千奇百怪,是非常靈活自由的diy武器。
卻見夜色之中,田二提著朴刀出門,從西邊走出村子,折身進了一處溪谷。
順著溪谷而入深山,行走數里地,便是大片大片的茶山。
而茶山深處,又有更多人家。
這裡家家戶戶藏著兵器,他們跟更上游的小白員外有聯繫,那小白員外負責打通官府渠道。因此隱藏在山中的茶山,是完全不用交茶稅的,採集蒸製成茶葉之後,悉數用於民間走私貿易。
茶山的更深處,是一片險要山嶺。
山嶺各處的關鍵位置,皆壘築了土石牆,山頂更是有土匪寨子,寨子裡同樣生活著農民。
走私茶葉只是其一,偶爾他們還要下山打劫商旅。
甚至,搶劫官方綱貨!
而搶到的官方物資,又通過小白員外找渠道賣出去。
北宋末年,官吏清廉,民風淳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