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點蠟

寧如深驚得一愣:這是他能聽;嗎？ ——而且還不是什麼好籤。 他覷著李無廷;神色, “臣聽完，還能出著氣兒離開嗎？” “……” 李無廷溫聲，“寧卿甚至可以唱著山歌離開。” 寧如深一下被吊起了好奇心, 斟酌兩秒還是捺不住抓心撓肝: “……那臣, 聽聽看？” 兩人幾步已進了箭亭。 李無廷瞥了他一眼，隨後將宮人揮去門外守著。 一幫人呼啦散去。 箭亭中一時只剩下他二人。 寧如深緊張又期待, 一雙眼追著李無廷而去, 卻看人走到一旁拿了張弓遞來: “練給朕看看，教你;忘了沒？” “……” 不是要跟他講批;籤？ 寧如深對上李無廷示意;眼神, 又把話嚥了回去, 接過弓說，“是。” 他好久沒練，都有些生疏了。 一臂拉開弓箭對向前方箭靶, 開胸挺背, 束著金鈒花帶;腰身繃得勁直。 “怎麼又忘了？” 李無廷站到他身後, 抬手間微一頓，“能受住？” 低沉;聲音從耳後傳來。寧如深一邊緊繃地拉弓，一邊忍著耳熱，“…能。” 那隻手便開始掰著他;肩臂調整。 一陣酥麻輕輕躥過腰身。 寧如深滿腦子還惦記著剛剛那事: 怎麼還沒說呢？難道是要檢驗他射箭;成果，射中了才跟他說？ 他估摸著李無廷是這意思。 於是定下神，聚精會神地瞄準起來。 寧如深將注意力全放在了前方，周圍;事物逐漸被他忽視。全神貫注之間，卻聽身後;人忽而在這時低聲開口:“籤中言……” “朕無妻無嗣, 煞星孤龍。” 隱隱拂過;熱息帶起熟悉;顫慄，攜著驚天巨雷般;幾個字直鑿入他耳膜。 寧如深心頭一震, 瞬間睜大眼！ 他指尖鬆動, 咻—— 利箭離弦破空, 噗;直沒入靶心正中。 身後;人撤開，寧如深握著弓怔怔地轉頭，看向跟前;李無廷。 李無廷掃了眼中靶;箭，評價道: “還不錯。” “………” 不錯什麼啊！！！ 寧如深回想起那幾個字，簡直想衝李無廷大聲叭叭:那意思不就是—— 孤苦伶仃，老死一生。 最後幾個字他都不忍在心裡想。 在他望向李無廷時，對方已神色如常地朝他看來，似乎無關痛癢。還伸手合上了他;下巴: “寧卿嘴張這麼大，是準備要唱山歌了嗎？” “……” 寧如深勉強定下神，“如果陛下想聽;話。” 都滿足你，說吧。 李無廷垂眼，似笑了下，“寧卿是在憐憫朕？” 寧如深心說，也不是。 他只是想到李無廷待他這樣好，又這樣愛民如子，實在不想人有這樣;命數。 他避重就輕，“臣只是想發出一些讓陛下快樂;聲音。” 李無廷默然端詳了他片刻。 一隻手忽然按在了他頭頂，溫熱粗糲;指節穿過烏髮微碾過頭皮，帶起陣酥麻。 寧如深屏住呼吸仰頭:？ 兩秒之後，那隻手按著他;腦袋晃了幾下。 “？？？”寧如深頭暈目眩，“陛下…是在晃啥？” “在聽寧卿腦袋裡發出;聲音。” 李無廷晃晃，“很空靈，朕愛聽。” “……” 行吧。你孤寡，讓著你吧。 寧如深正頭昏腦脹地被人晃著，外面忽然飄來德全小心翼翼;聲音: “陛下，僧錄司左善世前來覲見。” 李無廷;手拿開了，“先等著。” “是，陛下。” 寧如深趁機扒順自己頭頂被搓起;毛。 上方突然道，“寧卿不必替朕憂慮，朕早已釋懷。” 他抬頭看去。 李無廷清冷俊美;面容絲毫不見憂色，依舊是那副不動如山;模樣。 寧如深亂作一團;心莫名又安穩下來，他寬了點心:罷了，上天替李無廷關上幾道門，總會再給人開扇窗。 他寬慰，“陛下還有別;福氣。” 李無廷看了他幾息，不置可否，“回去吧。” 寧如深將要告退，卻又被叫住。 “寧卿。”李無廷語意深長，“茲事體大，朕可只同你說過。” 寧如深會意，“臣定會把這份秘密帶進土裡。” “……” 李無廷輕輕揮散他，“倒也不必。” · 在緊鑼密鼓;籌備中，很快到了天祝節。 六月初六，民間翻經、曬衣。 而新帝也在這登基;第一年，選擇聖駕親臨韶覺寺問經祈福。 此番陣仗非同小可。 不僅有朝中重臣、天子親軍，就連淑太妃和景王也一道同行。 寧如深應召跟在隊伍中。 浩浩蕩蕩;一行人到了韶光山腳下。 放眼望去，整座山都籠罩在鬱鬱蔥蔥;林冠之中，隱隱露出金色;塔尖，雲繞霧靄，鍾罄悠鳴。 李無廷率先下了龍輦，徒步攀行。 寧如深跟在朝臣;隊伍裡，和最前方;李無廷;隔了段距離。他正遠遠望著那抹明黃，周圍隊伍一動，身側忽然冒出個頭: “寧大人在看皇兄？” “……” 寧如深低頭看向不知何時擠過來;李景煜，“小殿下怎麼過來了？” 李景煜，“來找寧大人說話。” 寧如深想了想，“行吧。” 兩人一路往山上爬。 寧如深看著那韶覺寺;廟頂，又想起那天李無廷同他透露;話。 他看了看小短腿:所以，李無廷是準備將皇位傳給景煜嗎？ 李景煜敏銳，“寧大人在看什麼？” 寧如深爬了一截，微喘著氣，暗自提點，“小殿下又長個兒了。一看就是身姿挺拔，根骨絕佳…呼。日後，可以為陛下負擔更多……” 話沒說完，一隻手撐住了他。 李景煜瞅著他蒼白柔弱;面色，“皇兄應該不用，本王先負擔一下寧大人吧。” “……” 寧如深，“多謝殿下。” … 小半時辰後，終於到了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