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涼雨 作品

163 七月半(三合一) 雲遊四海的灰.....

果然兩點之間線段最短,原本要爬一夜的山路,乘著陰氣劍只幾分鐘,便從這一峰行至那一峰。

仙人峰並非葬槐山的最高峰,卻是最險峻秀麗的,即使清晰面貌在夜色裡籠去了七八分,僅剩的兩二分仍恍若神山仙境。

夜霧繚繞,草木窸窣。

一塊奇石立在懸崖邊,石上光潔平整,有常年打坐的痕跡。

李楚歌御劍降落在石前,陰氣劍在眾人腳下緩緩消失,張道簡目光定在那奇石上,彷彿又看見昔日師父在石上靜坐冥思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羅漾理解年輕天師仍是難以割捨師徒情深的往日時光,畢竟那是十幾年的朝夕相處,即使憑虛道人是演的,演了十幾年,也總有幾分真。

他又去看李楚歌。

雖經幡遮面,無從窺見神情,可陰差周身絕對沒散發什麼深陷回憶的動容與感懷,他看著那塊被自己高大陰影完全籠罩的石頭,似乎就在看一塊石頭。

羅漾不確定憑虛道人對大徒弟的關懷有多少真心,但他確定,那老道對二徒弟連虛偽的關懷都懶得做戲。

可是為什麼會有差別待遇呢?

張道簡和李楚歌,一個佔神仙道,一個佔地獄道,左右都是將來“填坑”的,入師門的時間也只差了兩年,按理說在憑虛道人那裡應沒太大分別啊。

不期然冒出的疑問,卻把羅漾困住了,半天理不出頭緒。他轉念一想,會不會自己把簡單複雜化了,說不定就是兩個徒弟性格問題,一個招師父喜歡,一個不招。

“這是啥?”

“什麼玩意兒?”

旁邊傳來於天雷和趙青澍一前一後的出聲。

羅漾轉頭,發現幾個人正蹲著圍看一座只有膝蓋高的……小小石龕?

小卻精緻,是一塊整石雕刻而成,中間掏空,做成“門洞”樣式,裡面供奉著一個更小的石雕造像,放得太靠內,隱約好像能瞅見不止一個腦袋,但光線太暗了,看不真切。

“這是山神廟。”張道簡走過來。

“山神……廟?”於天雷匪夷所思,一時都說不清這是委屈了山神還是委屈了廟。

張道簡卻樂了,難得想起些輕鬆回憶:“我第一眼看見這個時,跟你們現在的反應一樣。師父說這是他親手給驕蟲做的,我當時想山神要是知道師父把它塞在這麼一個小東西里,能一腳把師父從修行石上踹下去。”

“修這個幹嘛?”包暢好奇地繼續問,“山神保佑,修行效果翻倍?”

“不知道,”張道簡想了想,“可能師父也寂寞吧,一個人坐在這仙人峰上時,也需要有個陪伴。”

包暢無語:“……用不用這麼煽情。”

羅漾卻在年輕天師的話裡微微一怔,他之前一直默認“山神驕蟲”和“二二四四”是一條線,因為從這位山神登場,牽動的都一直是支線。可他忽略了,是憑虛道人要求張李兩家不僅要供奉劉衍,也要供奉驕蟲,或許真正與山神相識最久、牽絆最深的,是他們師父。

羅漾將自己想法以最快速度,與自家隊友以及趙青澍四人分享。

武笑笑和於天雷還在思索,趙青澍四人已經給出答案:“當然深啊,整件事的源頭就是驕蟲為了救在山上修行遇險的道人,扔了手裡的兩個果子,果子又被野獸吃了……”

這是仙女小隊第一次聽“山神、道人、果子和野獸”的故事。

“服了,這麼重要的‘前世因緣’你們不早說。”於天雷聽完那叫一個來氣。

趙青澍振振有詞:“你們也沒問啊。”

那就現在問。

【智者不入愛河】的笑笑同學可比天雷理智多了,一點沒覺得生氣,很冷靜地問:“還有其他信息嗎?”

趙青澍剛要繼續說,忽然被一股無形力量提著後衣領拎起來,在半空劃一道弧線,狼狽摔在陰差面前。

李楚歌居高臨下看著無名魂:“抓緊時間,找墓。”

【樂園觀賞區-旅途進行時】

李元芳:頭一次見NPC給cue流程的。

望斷天涯路:他們是不是忘了到仙人峰幹啥來了?

RP222:突然聽到一個山神與道士糾葛的前塵故事,節奏被帶亂很正常。

RP222:估計天師陣營這仨現在還在苦苦琢磨,當年被驕蟲救的那個到底是不是現在這個憑虛道人呢。

瘋帽子:羅漾和武笑笑可能會琢磨,那個於天雷應該不會,他沒那腦子。

望斷天涯路:圍觀就圍觀,別人身攻擊。

瘋帽子:??

望斷天涯路:聲明一下,我就是二觀正,不代表我對於天雷這種憂鬱氣質的帥逼有什麼特殊傾向和審美[相信我][正直臉]

RP222:……

李元芳:……

瘋帽子:你他媽還不如不解釋。

樂園裡原本圍觀陽間視角的並不多,大部分都讓方遙吸引過去了,畢竟爆錘十八層地獄的場景不多見,看的就是一個爽。可隨著趙青澍真在仙人峰上找到“盜洞”,把視角轉回這邊的越來越多。

旅途畫面裡,趙青澍最先進去引路,張道簡、羅漾、武笑笑、於天雷緊隨其後鑽入盜洞,艱難前行,李楚歌和其他二個輕鬆一點,鬼魂之軀飄然而入,省了匍匐前進啃灰吃土的心酸——所以說有時候死一死也不全是壞事。

趙青澍的【摸金校尉】果然不是白給的,當然打那盜洞的也是高手,洞道徑直通向主墓室,沒走一點冤枉路。

四人四鬼陸續從洞口盡頭鑽出,直起身,張道簡燃符往半空一揚,灰燼成點點火光,經久不滅,照亮主墓室。

華麗,空蕩,一口棺材停放在正中央,棺材蓋已被撬開損壞,歪斜在地上。

滿室道符火光也驅不散百年古墓的死氣沉沉。

最初的幾秒鐘,旅行者們僵在原地,盯著那口令人毛骨悚然的棺材,竟不敢輕易上前。

那棺材彷彿維持了當初被張李兩家盜掘的模樣,有一個剎那,羅漾甚至產生了錯覺,好像看見兩個瘦小的男人細心踩點、精準打洞、撬開棺槨搜刮金銀的情景。

他懷疑自家隊友和趙青澍他們也看見了,因為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在恍惚。

張道簡和李楚歌卻沒受到古墓干擾,進入主墓室便上前查看已經開蓋的棺槨。可是他們站在棺材前很久了,卻半晌沒人出聲。

羅漾、武笑笑、艾維、包暢四個人最先緩過神,幾乎同時上前,很快來到棺材旁邊。

包暢倒吸一口氣,捂住嘴,才沒驚叫出聲。羅漾、武笑笑、艾維相對冷靜些,也難掩驚詫。

棺材裡不是化為白骨的劉衍遺體,是李楚歌。

縱然他們對此有心理準備,卻怎麼也沒想到李楚歌的“屍體”,竟沒有任何屍體該有的樣子。棺材裡的年輕男人,面色紅潤,安詳閉目,眉宇間的寒光與冷冽因此變得平和,溫柔,即使胸口沒有任何呼吸起伏,卻仍然讓人更想相信他只是睡著,隨時會醒。

死亡與鮮活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在棺材裡這具“身體”上詭異共存,違和得令人發毛。

別說羅漾他們,連陰差周身的陰氣都濃烈起來,雖然找到“屍體”讓自己復活概率大幅度增加,但親眼看見自己躺在棺材裡,絕不是什麼愉快經歷。

唯一高興的只有張道簡,看見“屍體”狀態的一刻,他眼睛都亮了,整個人一掃進山以後得壓抑與低落,甚至在羅漾他們靠近後,一邊對著壓根沒什麼動作的幾人提醒“你們別亂碰他”,一邊自己伸出食指戳了戳棺材裡師弟的臉。

戳完抬頭看向棺材上空飄蕩的另一半陰差師弟:“還挺軟的。”

陰差李楚歌:“……”

旅行者們:“……”

找到李楚歌屍體沒用,非要等張道簡確認完“師弟還軟乎”,仙女小隊的二枚吊墜才終於投射——

支線行程:【二二四四】(+10%,當前進度70%)

盒子寄語:怎麼復活李楚歌?

彷彿對年輕天師的預判,張道簡在同一時刻提了這個問題,一字不差。

可惜——

“驕蟲沒說。”羅漾搖頭。

“其中一顆妖瞳頭本來想詳聊的,被另一個黑瞳頭結束話題了,”於天雷早就想說,“我感覺那個黑瞳壓根不想摻和這件事,哦對了,它還不喜歡你師父,妖瞳一提憑虛,他就不樂意,鬧情緒,我懷疑要麼你師父當年得罪過黑瞳,要不就是他和妖瞳走太近了,黑瞳有點吃醋。”

趙青澍四人聽懵了:“什麼這個頭那個頭……”

張道簡皺眉,顯然師父和山神哪一個被評頭論足,他都不太喜歡。

李楚歌倒是聽得毫無負擔,末了還贊同點點頭:“憑虛的確和驕蟲的其中一個腦袋走得更近。”

“那就扛回憑虛宮,問驕蟲怎麼復活!”張道簡粗聲打斷這幫傢伙一句比一句令人來氣的討論,然後就要彎腰朝棺材裡伸手。

李楚歌一驚:“你要把我屍體扛下山?”

張道簡沒好氣看他:“不然呢,你自己扛?”

自己扛自己屍體這種殘忍的事,壓根不在天師考慮範圍內,懟完還沒進入狀況的陰差師弟,他便伸手去撈李楚歌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