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 青池(第3頁)
“是隋觀…這事情也不是青池一家的事,江北被釋修佔據的這些年裡…遷來百萬之眾…本就是為了今日而準備的!為了【宛陵天】!”
隋觀將【宛陵天】的蹤跡顯現,太虛中的異象持續了許久,現下逐漸消失不見,可見著隋觀的意思,宛陵天落下不過是時間問題!
‘安淮天、宛陵天…都是江北響噹噹的洞天,當年的安淮天金性引得四方驚動,紫府現身,如今的宛陵天更加尊貴古老,所帶來的動亂也必將更加劇烈!’
見他沉思,李闕宛頗有些震動地道:
“原來是隋觀真人…可底下修士…只知是青池淥水之神通,都說是寧真人動用了了不得的寶物…”
“晚輩一路走來,皆見修士慼慼,縱使是南北較量,江北手段之酷烈,數百年來未有也!”
“青池魔宗之名…恐怕為江南第一,再難抹去了…秋湖真人…不知當如何自處!”
……
“轟隆!”
雷聲在空中震動,天地明亮一瞬,隱隱約約能看見星星點點的灰白綴在暗色之中,顯露出白骨的幽然。
荒野之岸的江水已經橫跨數里,淹到了山峰之下,哪怕岸邊是最高的地方,江水仍然能沒過腳背,零零散散的人影站在水裡,或是飄飛在水面上,安靜得如同雕塑。
寧婉御風雪而回,神色已然平靜,落在荒野的山峰上,林烏寧上前來迎接她。
這男子自從掌握了宗裡的大權,一向是意氣風發,可如今竟然顯得失措且惶恐,在她面前拜了,哆哆嗦嗦:
“師…師尊…”
寧婉環視一圈,山頂上的青池修士沒有一個人敢抬起頭看她,神色皆有異樣,唯獨李淵欽面色自如,靜靜地候在一旁。
隋觀一句‘與我何干!’,便消散的無影無蹤,就像來時一樣詭異,彷彿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只留下她孤身返回,面對著江岸恐懼的目光。
身為紫府,又修成了『入清聽』,寧婉向來不會有什麼錯覺,只要自己有這樣的感覺,隋觀恐怕已經動用了什麼手段。
她身為紫府,尚且如此,整片江南的低修,恐怕也會慢慢不記得隋觀。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恐怕是什麼消減因果,避走報應,從而溫養性命之術!’
“如何…”
寧婉收起了神情,靜靜地注視著自己的弟子,林烏寧更懼了,低聲道:
“紫煙、鵂葵的人手突然撤走,一聲不吭…恐怕出了什麼事情,他們說…說。”
寧婉斂了神色,低低地道:
“不必和他們多說了。”
林烏寧不知如何應答,一路跟著寧婉到了光明的主殿中,候著真人在主位上坐下了,欲言又止,卻見門外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一位弟子快步入內,跪倒在地:
“稟真人…山稽郡…已經被玄嶽門真人圍困!沐券門真人不知所蹤…聽聞…聽聞門內已經亂成一團,嫡系似乎早早撤走了…”
寧婉彷彿沒有聽到,神色複雜地道:
“玄妙地界可有異象?”
這弟子愣了愣,有些遲疑地搖頭:
“不曾聽說…”
這女子終於閉上眼睛,一言不發,顯現出疲憊的姿態,『入清聽』的神通受到了太多惡意與憎恨,自行運轉,已經攀登至巔峰,將整座山間的人心動向通通傳入她耳中。
跪在殿下的林烏寧、靜靜立在山中的司通儀、候在偏殿裡的費清伊、秦險…
從寧家嫡系到青池內門、從來往的散修到奔逃的百姓…哀慟的哭聲、不知所措的惶恐、冷眼旁觀的笑意、不甘的怨毒、恨不得寢皮食肉的痛恨…
滾滾的淥水之氣吞噬的不止有百萬之眾的北方百姓——還有在戰場中的青池弟子、諸家嫡系、散修客卿…甚至還有荒野的百姓。
這一剎那,她的目光直視到所有人的心底,隱約之間,寧婉彷彿回到了淥葵池,回到了那滾滾的無形狂風之中,那沙啞的難聽聲音重新響起:
“等我死了,你自己獨自坐在這淥葵池上,你才知道有多麻煩。”
沉沉的陰霾中顯露出那一張乾瘦的、如鬼一般的臉,彷彿要從眼眶裡掉出來的雙眼依舊凝視著她:
“你就是青池之主!想也好,不想也罷,再也不是青池的寧家…”
“而是——寧家的青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