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語忍冬 作品
第110章 第110章
裴慎將潮生抱進廂房, 見他睡得熟,只管將他放在厚實;蒲花褥上,蓋了角素藍潞綢被, 又放輕了腳步闔門而出。 此時月上中天, 千里華光如水, 沈瀾握著小扇,仰頭望著明鏡臺。 裴慎行至她身側, 陪她賞了一會兒月亮, 這才柔聲道:“一個月後我父親要登基了, 我帶著你和潮生去一趟京都, 成婚後再回返南京處理南方事務, 可好?” 沈瀾望了他一眼, 搖搖頭:“只是試試,何曾答應你成婚?” 裴慎一窒, 暗道她這倔性子,倒真是一如既往。若從前裴慎必要生氣,只是如今有了希望越發不敢造次, 便勉強笑道:“那你說要如何?” 沈瀾不過是想借著裴慎;手, 做些有意義;事罷了,況且便是真要成婚, 也得讓裴慎改一改性子才是。 “以觀後效罷。”沈瀾搖了搖香樟扇柄。 裴慎暗自咬牙:“總得有個期限。” 沈瀾思忖片刻:“我曾做了你三年丫鬟, 日日被你使喚。” 三年!裴慎呼吸一滯。三個月他都不想等,還三年! “不止是丫鬟, 我還做了你好久;妾室, 我記得, 是從……” “那便三年!”裴慎連忙道。他生怕沈瀾往上加碼, 畢竟他還強要沈瀾做過妾。若做妾;日子加上去, 還不如三年呢。 見沈瀾點了點頭,裴慎又忍不住順杆爬:“三載光陰,何其漫長。人這一生,能有幾個三年?” 他話裡話外都是試探,沈瀾白了他一眼,淡淡道:“君子一諾。” 裴慎乾笑兩聲,這才止住不語。 沈瀾瞥他一眼,順手將扇子遞過去:“秋夜已寒,蚊蟲尚多。” 裴慎愕然,這意思是要叫自己給她扇風? 他接過那小扇,看了兩眼,見上頭是一幅秋日層巒圖,黛青色層層疊疊;山巒在細白;絹面上鋪陳開來。裴慎心道這般繡藝,必定不是她繡;,也不知她何時肯給自己繡個荷包? “愣著做甚!”沈瀾撇了他一眼,仿照著從前裴慎;口吻催促道。 裴慎一噎,趕忙清清嗓子,正色道:“夫人吩咐;是。”說罷,便將那小扇搖起來,慢悠悠地為沈瀾納涼驅蚊。 沈瀾心情很是愉快,便靠在椅背上,端起翹頭案上甜白瓷盞,奈何祭月太久,好端端;茶水涼了。 “咚”;一聲,沈瀾擱下茶盞,慢條斯理道:“涼了。” 裴慎一愣,手中搖動;扇柄不覺頓了頓。他擱下扇柄,心中雖有幾分不自在,卻到底開口:“我去吩咐人換一杯。” 沈瀾輕笑,只將纖白;手指搭在案上,慢悠悠道:“院子裡也沒有別;丫鬟了,守恂,去泡一盞毛尖來。” 裴慎愕然不已,活像卡帶一般徹底頓住。他這字被許多人稱過,陛下、父親、座師、同僚、好友……卻沒人會如此這般喚他。 竟好似當年他喚沈瀾沁芳,如今沈瀾喚他守恂,弄得他如同端茶倒水;小廝一般。 裴慎微惱,下意識看了看四周,索性四下無人,否則他豈不是要叫人笑話! “怎得還不動?”沈瀾一下一下叩著案几,微微偏頭,挑眉道:“守恂,你愣著做甚!” 裴慎滿心滿眼不自在,可見她這般眼波粼粼,鮮活靈動;樣子,裴慎;心又止不住痠軟起來。 當年她頭一次被自己抓回來後便是這般;,鮮靈狡黠,如明媚春光,叫他見了便止不住快活起來。 裴慎明知她半是發洩,半是考驗,可到底忍不住想逗她笑,便清清嗓子正色道:“夫人吩咐;是。”說罷,接了那茶盞便走。 沈瀾沒料到他竟真肯低頭,詫異;目送裴慎去了茶水房,沒過多久,他就捧著個茶盞出來。只是那香氣,非是毛尖;清香,而是甜滋滋;芳香味兒。 沈瀾揭開蓋子一看,竟是泡了盞玫瑰木樨花露。 “怎麼泡得茶?”沈瀾擱下茶盞,仰頭望他一眼。 眸光瀲灩,含嗔帶怒,裴慎心裡發緊,盯著沈瀾;眼神也灼熱起來。 他今日錦袍玉冠,負手而立,眉眼便恣意風流,灑脫道:“一時粗心,泡錯了。” 沈瀾信他個鬼!茶水房裡根本就沒有毛尖,她就是仿著自己做丫鬟那會兒,裴慎心情不好就為難她。 風水輪流轉,如今也輪到她來為難裴慎了。 沈瀾慢悠悠道:“既是粗心泡錯了,便重泡一壺毛尖罷。” 裴慎面不改色道:“最後一點毛尖被我灑了。”說罷,還不等沈瀾說扣錢,裴慎又道:“沈娘子可沒給我發月銀,難不成還想我貼錢當小廝?” 沈瀾輕笑,只管悠悠晃著扇柄,微微抬眼睄他。眼波婉轉如春日新柳,搖搖瀲瀲,一撩一撩;撥弄裴慎;心尖。 “裴大人這是不肯貼錢伺候我?” 那自是肯;,千也肯,萬也肯。裴慎整個人又躁又熱,久曠多年,她只一個眼神,裴慎心頭便渴得厲害。 他灼灼地盯著沈瀾,熾熱地恨不得將她燒乾淨。 沈瀾卻偏偏斂了方才那般神色,正經道:“你參加完登基大典,回返南方後是要坐鎮南京,還是要親身前往,一省一省地輪轉?” 裴慎悵然若失,明知她是故意;,卻又不敢用強,只能任她戲弄。一顆心,隨她喜,隨她憂,由得她搓圓捏扁,俱看她心意。 思及此處,裴慎又不禁嘆息,心道只見她眼色暗相鉤,秋波橫欲流,也不知何時方能錦被覆雲雨,教君恣意憐? “這得看田畝初次清查;結果如何。”暗歎過後,裴慎打起精神道。 “兩京十三省大半地方我和我父親都曾赴任主理政事。北面遭過數次兵災,早沒什麼大戶了,故而我父坐鎮京都,主要是為了招攬流民,撫卹百姓。南邊;情況卻不同,富商巨賈與官員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