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六百一十八章 不學數理化,處處是魔法(第2頁)

    “這還不算離譜的,還有人說種痘之人死後一定下地獄,而且是十八層。”馮保拿出了一本更加離譜的雜報,放在了陛下面前,這本更離譜,下地獄也就算了,還是十八層地獄。

    不學數理化,處處是魔法。

    對於大明的士大夫們而言,種牛痘能防天花,就是天方夜譚的魔法,區區一個牛痘,就能防止天花這種可怕的病?對他們而言這就是不能理解的法術。

    “下旨令解刳院,明日為朕和朕的親眷接種痘苗。”朱翊鈞選擇了身體力行的支持解刳院的種痘大業。

    康熙年間,康麻子曾經組織了四百名宮女,用人痘法接種,死了四個人,在天花肆虐的天棄死絕之地,死一半都是輕的,這個1%的死亡率,真的很低了。

    而後他下令給皇子公主接種,後來康熙在《庭訓格言》回憶此事,洋洋自得的說:

    國初,人多畏出痘。至朕的種痘方,諸子女及爾等子女皆以種痘得無恙。今邊外四十九旗及喀爾喀諸藩俱命種痘,凡種痘皆得善愈。

    朕嘗記初種時,老年人尚以為怪,朕堅意為之,遂全此千萬人之生者,豈偶然也?

    從康熙年間起,人痘法種苗,這就形成了祖宗成法。

    康熙時代的人痘法,種的是佳苗,培育佳苗,其實就是殺青滅活,從天花病人身上取痘苗,水浴殺青後,種在鼻子裡。

    馮保想了想說道:“陛下,臣以為可以再等等,畢竟草原上天花肆虐極為嚴重,等等邊民接種,若是行之有效,等到給龐憲頒獎後,再做定奪為宜。”

    大規模的踐履之實,會在草原先試,若效則推而廣之,若不效則治其罪不遲。

    “那也行,等等不急。”朱翊鈞良言嘉納,選擇了接受了馮保的勸諫,主要是可以讓雜報繼續吵下去,吵的越激烈越好,到時候,有了龐憲在草原的實驗數據,推廣牛痘法,就變得水到渠成了。

    “從勝州到大同府的馳道通車了!”朱翊鈞看著山西巡撫周良寅的奏聞,連點了數下說道:“下章兵部,參建的第六工兵團營,上下一體恩賞五銀!”

    “好!”

    工兵團營也叫勇字團營,比如修建勝州到大同府的第六工兵團營,其實真正的名字叫憤勇營,只不過朱翊鈞更喜歡叫他們第六工兵團營。

    勝州(今鄂爾多斯)有露天煤場,勝州煤場的煤有兩條路入口,第一條是走朔方府、至歸化城、大青山入宣府口市,第二條路就是直接到大同府,而後入宣府口市,這是煤銀對流的重要組成部分,這條馳道的貫通,意味著煤銀對流的規模會進一步的擴大。

    大明欣欣向榮,蒸蒸日上。

    自萬曆九年攻滅俺答汗建的板升城後,大明伸向河套的手,終於變成了有形的大手。

    “宣陳末來見。”朱翊鈞硃批完了所有的奏疏,宣見了剛回京的陳末,他需要了解下游學團的旅途。

    自從林輔成和李贄離京之後,朱翊鈞就一直沒有看過熱鬧了,主要是京堂聚談的水平,實在是有限,五月中旬,林輔成、李贄這五十人的遊學團,終於順著馳道返回了大明京師。

    大明皇帝又能啟用自己黃公子的名頭,去看熱鬧了。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陳末換上了飛魚服,恭敬見禮。

    “免禮,坐下說話。”朱翊鈞笑著說道:“此行是否順利?”

    “一言難盡。”陳末面色極為複雜,他思考了片刻說道:“陛下,臣寧願帶一百個孩子,也不願意帶五十個儒生去草原了,實在是太難了。”

    “哦?詳細說說。”朱翊鈞頗為感興趣的說道。

    陳末眉頭緊蹙的說道:“最開始的時候,遊學團就認為陛下派去的緹騎,不是保護他們,而是在監視他們,不准我們離得太近,也不準備我們干涉,按照臣的規劃,其實在大雪天之前,是能趕到開平衛的,都因為這些儒生給耽誤了。”

    “沒人願意幹體力活,但吃喝總要有人帶,畜力不夠,也沒人背,甚至有的儒生為了誰有資格坐車吵了起來,不僅不願意背自己的吃喝,還要為了坐車爭吵,連走路都不肯,最後他們丟棄了一部分吃喝,都坐上了車。”

    “這部分輜重被觀察的緹騎所發現,撿了起來。”

    朱翊鈞愣了片刻說道:“他們沒帶家丁嗎?”

    “帶了,家丁和緹騎們走一起。”陳末還專門詳細的解釋了下其中的原因,家丁僕人,都帶了,不過一人只准兩個,家丁們被趕到和緹騎一桌,原因也不復雜,既然是遊學,就要身體力行。

    陳末沒有用賤儒稱呼遊學團,因為遊學團真的不是賤儒,至少遊學還願意身體力行,願意踐履之實,這就比賤儒要強一萬倍了。

    陳末詳細的描述了整個遊學的過程。

    第一天的時候,丟棄的部分輜重,當天就如同迴旋鏢一樣打在了儒生的腦門上,因為生火的工具都在被丟棄的部分輜重之中,草原很冷,溫差極大,不能生火,跟殺人沒什麼差別了。

    陳末無奈,只好把撿到的輜重還給了儒生。

    “啊?喝生水?瘋了嗎?”朱翊鈞呆滯的看著陳末,愣愣的說道:“他們不是生火了嗎?怎麼能喝生水呢?李贄、林輔成他們不知道嗎?”

    “當天,五十人的遊學團,有一半都開始拉肚子,拉到虛脫,拉到脫水。”陳末十分無奈的說道:“臣不讓儒生喝溪水,臣告訴他們不乾淨,儒生還說臣多管閒事,還告訴臣這就是如此人跡罕至之處,自然澄淨之水,如何飲用不得?”

    自然澄淨之水,純天然無汙染,這就是儒生堅持認為溪水可以喝的原因,但正是這個原因,當天就二十多個人拉肚子,拉到了脫水的地步,這直接導致了三天時間,整個遊學團只能止步不前,大大的耽誤了出行的規劃。

    “儒生那邊很快開始內鬥,最有生存經驗的李贄首先被排擠了,後來就是林輔成,兩個人被排擠之後,就立刻開始內鬥,真的是服了。”陳末說起這段經歷,整個人臉色都是黑的,這鬧出了不小的亂子。

    陳末回答了陛下的問題,為何林輔成和李贄沒有提醒,因為他們被排擠了。

    因為內鬥,有三個人合起夥來嘀咕,緹騎們離得比較遠,一個沒看住,這三個人就跑了,差點沒找到他們。

    他們自己離開,很快就迷路了,迷路了就亂跑,讓緹騎一頓好找,不亂跑,還沒那麼難找,這三個人還自己內訌了,分道揚鑣,這要是沒把人帶回來,陳末也有責任。

    後來緹騎們只好離的近一些,防止再出現意外。

    “儒生那邊內鬥,緹騎就沒有嗎?”朱翊鈞從十歲開始操閱軍馬,但他沒有行軍經驗。

    “有,這緹騎裡最不缺的就是刺頭了,都被臣收拾了一頓,就服了。”陳末笑著說道:“臣在草原上當了五年的墩臺遠侯,收拾幾個刺頭,還是很輕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