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560章 我們泰西應該聯手抗明!(第3頁)

 

黎牙實翻譯的內容主要還是集中在矛盾說和階級論,西班牙的問題不是生產力,而是附庸封建制已經走到了盡頭,需要儘快找到一個出路,蒸汽機當然重要,但沒有一個穩定的國朝,再厲害的機械,也不會得到應用。

 

黎牙實在大明已經十年了,他知道皇帝的界限在哪裡,黎牙實也能分得清楚,什麼是外交活動,什麼是刺探。

 

大明對技術的防備非常嚴密,任何離開的人員和貨物,都要仔細檢查,防止夾帶。

 

朱翊鈞收到了禮部的奏疏,對於各國特使比較關切的問題,朱翊鈞做了批覆,他拿著面前的一本奏疏,愣了片刻說道:“雖然賣軍火很賺錢,但還是算了吧,多少給費利佩留點面子吧。”

 

尼德蘭北同盟,也就是烏得勒支同盟(荷蘭)的特使,名字叫艾恩·馬倫,北同盟是平民組成的,這次艾恩前來,是為了跟大明皇帝購買軍火,用於抵抗運動。

 

艾恩希望得到大明的助力,的確可以賣點軍火,但這無疑是給費利佩二世添堵,影響兩國邦交,即便是沒有大明參和這一腳,尼德蘭地區的南北地區,已經事實獨立了。

 

“如果索倫非要表達費利佩二世的憤怒,也不是不能賣,將這個消息告訴索倫,費利佩二世最好做出明智的選擇,否則就別怪大明給他傷口上撒鹽了。”朱翊鈞對著馮保說道。

 

索倫要是咆哮文華殿,那朱翊鈞只能將其拿下了。

 

索倫和魯伊德不同,大明和果阿總督府是敵對狀態,作為敵國使者,魯伊·德的不滿,他的咆哮御前更多的是一種勇氣,是一種視死如歸破釜沉舟的勇氣,大明皇帝要是為難,反而顯得苛責,兩兵交接不斬來使。

 

但大明和西班牙的關係,還沒有滑落到敵對的那一步。

 

“這個艾恩·馬倫也算是個人物了。”朱翊鈞看著手中的奏疏,艾恩馬倫的表面身份是磨坊主,是北同盟的議會議員,但其實背地裡,艾恩·馬倫是一位船長,海盜船長。

 

這不奇怪,尼德蘭地區位於萊茵河的出海口,因為地勢較低,所以也被叫做低地地區,尼德蘭人本身就很擅長造船,在尼德蘭地區,游泳和操縱船隻就像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雖然西班牙的遠洋船隊需要尼德蘭地區手工作坊的貨物,還需要尼德蘭人成為水手,但西班牙人還是將其蔑稱為海上乞丐。

 

沉重的賦稅最終爆發了激烈的抵抗,自隆慶二年起,尼德蘭地區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抵抗運動,並且最終獲得了成功。

 

而艾恩·馬倫就是在抵抗運動中湧現的一批人,他是一名抵抗者,同樣是一個海盜船長,他的父親被燒死在了火刑柱上,因為私藏新教的書籍,而他的母親,被當做是巫女,不過避免了被燒死的命運,因為他的母親,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裁判所內。

 

艾恩·馬倫十三歲那年,從磨坊主的兒子變成了海盜,而後開始了他彪悍的一生,相繼多次打敗了西班牙的軍隊,甚至連赫赫有名的西班牙大方陣都被艾恩擊敗過。

 

索倫都認識艾恩·馬倫,艾恩馬倫的人頭價值五萬熱弗羅林,熱弗羅林是一種標準鑄幣單位,每一枚由3.5g的純金打造,也就說艾恩·馬倫的人頭價值五千兩黃金。

 

費利佩二世始終沒能把這筆賞金髮出去,艾恩·馬倫一直活著。

 

艾恩·馬倫的成長經歷,其實就是尼德蘭人生活的縮影,尼德蘭人在慘無人道的宗教裁判所高壓統治之下,走投無路,只能下海為寇。

 

也就是說,費利佩二世現在頭疼無比、甚至無法招安的這群海寇,全都是自食其果。

 

西班牙王室一年稅收為500萬熱弗羅林,這些收益裡有超過一半來自於尼德蘭地區,費利佩在尼德蘭地區實行了高壓統治來換取財富,現在全都要吐出去了。

 

除了英格蘭特使約翰之外,所有的特使,都被安排了覲見,而其中最特殊的當屬葡王特使,馬爾庫斯。

 

馬爾庫斯是單獨覲見的,大明皇帝在通和宮龍池旁的觀龍亭接見了馬爾庫斯,這是親疏有別,葡王再怎麼說也穿著大明的五章袞服,額外的優待也是一種姿勢。

 

“上一次那個法蘭西的特使吉莉安,被王太后凱瑟琳給處死了,今年法蘭西沒有再派使者過來。”馬爾庫斯說起了上一次那個帶著特殊使命前來大明的使者,吉莉安想要用美人計,結果陛下就只想賣棉布。

 

“他們家裡事兒,朕也管不到不是?”朱翊鈞搖頭說道:“他們家的問題是沒有繼承人,所以被波旁家族取而代之,基本是法蘭西的共識了,王太后的掙扎,徒勞無功。”

 

那個荒唐的亨利三世,沒有子嗣,這就是個無解的問題,如果還有繼承人的話,朱翊鈞也不介意下一手閒棋。

 

“安東尼奧的日子過得如何?”朱翊鈞問起了自己冊封的葡王,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了。

 

馬爾庫斯滿臉笑容的說道:“託陛下的福,殿下日子過得非常舒適,現在有了一個兒子,雖然和國內的貴族仍然有矛盾,但總體而言,這是這些年,殿下過得最安心的一段時間。”

 

朱翊鈞揉了下眉心,有些擔憂的說道:“朕

 

“朕要提醒他的是,小心一小撮的野心家,尤其是他手下的那些軍兵,朕知道他的那些軍兵都是之前的水手,在海上搏命與葡王生死與共,和安東尼奧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但人心是會變的,當費利佩二世拿出足夠高的價格時,這些軍兵勢必會遭受影響。”

 

“更加直白的講,小心刺殺和武裝政變,如果他現在不注意的話,還是有出亂子的可能,當然,朕也希望安東尼奧手下的軍兵,全都是忠於安東尼奧,忠於葡萄牙。”

 

馬爾庫斯聽聞之後,撓了撓頭說道:“這個問題,國務大臣徐璠提醒了殿下,在經過了徐璠的警告後,殿下身邊只有海防巡檢海上飛負責保護了。”

 

“啊?合著他當葡王,全靠朕的人?”朱翊鈞坐直了身子,看著馬爾庫斯不可思議的說道:“安防也要交給海防巡檢嗎?就不怕朕去一道旨意,讓大壯殺了他嗎?”

 

陳大壯,原名陳竹,就是兗州孔府給狗哭墳大案裡的受害者,凌雲翼之前手下的客兵,選擇再相信一次皇帝的海防巡檢,現在的駐泰西特使。

 

朱翊鈞叫他大壯,凌雲翼也這麼叫他,大壯最大的特點就是很壯實。

 

“殿下是陛下冊封的葡王啊,不靠陛下靠什麼…”馬爾庫斯理所當然的說道。

 

“安東尼奧想賴債?”朱翊鈞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他立刻想到了一種可能。

 

馬爾庫斯呆滯的看著陛下,他求助的看向了張宏和馮保,他完全無法理解陛下的思維為何如此跳脫,怎麼就躍進到了殿下要賴賬這一層的?

 

“臣愚鈍。”馬爾庫斯承認自己的蠢笨,實在是跟不上陛下的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