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五百一十四章 自有大明律處置他(第2頁)
純鹼、又叫芒硝,當下大明主要用來燒玻璃、陶瓷釉、清潔羊毛和製作洗衣服的用的洗滌用品,大明最大的鹼礦,在河南,距離人住的地方大約二里地,不過是垂直距離,在地底一千多米的深度,有大片的鹼礦,大明現在無力開採,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礦,產出極其有限,是以幾萬斤不等。
朱翊鈞點頭說道:“是,戚帥果真非常瞭解朕。”
戚繼光從蛛絲馬跡判斷出了皇帝的下一步打算,南巡南衙,隨著大明國力復甦,南巡就成為了一種必然,南方的經濟發達、錢糧豐盈,這地方人地矛盾極為突出,朱翊鈞再不南巡,大明的南方都要成西班牙的尼德蘭地區了。
大明最早的玻璃是在春秋戰國時期的鉛鋇玻璃,是工藝品比如玻璃蜻蜓眼,比如越王勾踐劍上的玻璃裝飾珠,到了漢代的時候,葬具皇帝用金縷玉衣、諸侯王、列侯用銀縷玉衣,而其餘貴人只能用銅縷玻璃衣,廣陵王侍妾莫書,下葬就是用的銅縷玻璃衣。
而前往天津衛,朱翊鈞要坐鐵馬拉的大駕玉輅前往,當天去,次日回,下榻天津衛觀潮樓,整個外圍的安防由京營負責,陛下身邊的安防,則是由緹帥趙夢祐負責,隨行的官員名單也逐漸敲定。
而且大明皇帝多少有點易溶於水,也算是當年小明王被沉江的一種讖緯。
“陛下,有個趣事,得跟陛下說一聲。”戚繼光面色頗為輕鬆的說道:“當初京營在河套剿匪時候,發現了一個大鹼湖叫呼和淖爾,漢時屬高旺縣,唐時屬於契州,後唐定難軍變成了西夏,此地逐漸荒廢,開始軍兵不確定這個鹼湖,裡面是鹽還是鹼,有多少鹼。”
“陛下此去就一日行程,臣以為還是不設監國為宜。”戚繼光十分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臣就一直在等,最近五經博士傳來消息,的確是工部心心念唸的鹼湖,在附近,一共探查了四十處鹼湖,需要三百人左右開墾,每年能挖純鹼六十萬斤左右。”
“鄭海峰可還有家眷?”朱翊鈞詢問著,大明發現這個大鹼湖,和鄭海峰有些關係,是鄭海峰手下的一位鏢師,帶著大明尋到了當地的馬匪,這名鏢師想要報仇雪恨,大明軍需要剿匪,馬匪已經剿滅,這片鹼湖是不是工部要的,一直在確定。
這就是戚繼光意見。
“嗯?好,好得很。”朱翊鈞立刻大喜。
能造是小規模的試產,是技術驗證,和能大規模製造,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燒不出透明的玻璃,還是因為在腹地沒能發現大規模量產的鹼礦,而此時,限制透明玻璃產能的正是純鹼。
而現在終於有了準確的消息。
戚繼光搖頭說道:“並無親眷了,鄭海峰死在了關外後,家人都四散而逃了。”
塞外行商,一半是商,另外一半是匪,鄭海峰一死,兒孫們只能逃亡,否則過去的那些仇人,必然會打擊報復,生不如死,塞外行商是很危險的一件事,但是利潤其實沒那麼的豐厚。
發現了鹼湖的軍兵、確定了鹼湖的五經博士,自然要大加恩賞,只有這樣,大明才能源源不斷的發現更多的礦山。戚繼光帶來了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仁和夏氏一家七十二口入京了,涉案十七遮奢戶,南衙緹帥也已經全部抓拿歸案了。”朱翊鈞說起了三都澳私市的案子,官員處置了,現在到了勢要豪右。
戚繼光欲言又止,國事上他很少發言,這是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忌憚,畢竟他掌管京營銳卒,除了有人敢欺負皇帝,戚繼光才會露出自己的爪牙來。
戚繼光其實在文華殿上,都很少對國事評頭論足。
大明自兩宋之後,軍事就成了政治的延伸,戚繼光在浙江,若不是胡宗憲給他募兵之權,他連練兵都練不了,更惶恐軍備、後勤補給、糧餉、輜重等等,作為一把大明最鋒利的刀,戚繼光一般都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陛下這個捉刀人,指哪打哪。
但涉及到了倭患之事,戚繼光最終是沒忍下來,他面色凝重的說道:“陛下,這個仁和夏氏,當年也參與到了雙嶼私市之中,不是第一次了。”
“哦?”朱翊鈞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兒,眉頭一皺,詢問起了詳情。
雙嶼私市,是當初大明倭患這個火藥桶爆炸的導火索,最後朱紈自殺不了了之,沒有接著往下查下去了,包括繼任的李天寵、胡宗憲,對這件事都忌諱莫深,私市自然有船,有交易買賣,就有貨主,但大家都不提,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朱翊鈞這才從戚繼光這裡瞭解到,這件事其實有後續,胡宗憲後來查問了,但也就是止步於查到,就再沒有下文了。
原因很簡單,胡宗憲不想多生事端,平倭這事已經夠亂了,朝堂明槍暗箭鬥來鬥去,下面斗的你死我活,再多一事,這倭是平還是不平?
為了平倭的大局,胡宗憲沒有追查。
但是,胡宗憲還是知道的,譚綸、戚繼光、汪道昆、徐渭、茅坤這些胡宗憲的下屬們,其實也都知道。
彼時為了平倭大局,沒有追查到底,現在也是為了開海大局,需要追查到底。
“也就是說,這算是清除舊疾流毒了?”朱翊鈞這才知道當年還有這麼一樁舊事,一時間有些感慨,當年想做點事,是真的很難很難,朱翊鈞嗤笑一聲說道:“那就送解刳院吧。”
解刳院對於標本的需求是很旺盛的,自從張四維之後,朱翊鈞已然很少將除倭寇之外的罪犯送入解刳院了。
朱翊鈞對大明水師,尤其是快速帆船,充滿了期待,根據工部的奏聞,第一版的游龍號方案在實際的建造過程中,做出了一些改進,同時增加了很多的設計,而這些細節,工部雖然不斷去描述,還是得上了船才能知曉。
萬曆十年的九月份,一份噩耗傳到了御前,大明前任禮部尚書馬自強,久病床榻,撒手人寰。
朱翊鈞下詔輟朝三日,官葬西山陵寢,作為禮部尚書,馬自強雖然不像萬士和那樣面面俱到,但馬自強這個禮部尚書是極為合格的,配合了張居正整飭學政的新法,最後禮部議定諡號文莊,朱翊鈞再贈少保,算是完成了馬自強的葬禮。
而宣大總督吳百朋上奏說了一件事,當年王崇古安置的十九萬流民,已經繁衍生息到了二十四萬眾。
在宣府大同兩地,共有田畝17580頃田,也就是175萬畝田地,這裡面不包括種植了番薯的荒田,番薯徵稅賦要折乾重,大約是五分之一,大明一直沒有對種番薯起徵的想法,番薯的定位本來就是救荒,而整個宣府大同番薯種植的面積已經超過了七十餘萬畝,這百姓才算是有了結餘。
綏遠馳道和礦業的工兵團營,有大約一萬餘人,都是來自於當初這些流民。
朱翊鈞下旨,再次對王崇古進行了賞賜,賞賜其生民有功,賞賜的東西倒是不多,一百銀幣,國窖五瓶,以及大氅一件,這次這件大氅,仍然是鶴氅,沒有蟒紋也沒有飛魚紋,但對王崇古而言,這就是聖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