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一百八十二章 莫須有和意欲為(為盟主“人生那麼多不完美”賀!)(第2頁)

 其實朱翊鈞真的真的對這次回京之後的王崇古沒多少意見,的確,王崇古是愛錢,但是他真的只愛錢,還很有能力,能做成事,朱翊鈞真的不打算牽連到王崇古。

 但是,王崇古堅定的認為皇帝要瓜蔓到他,那正好借這個機會把重修皇宮的事兒定下來。

 這個要求,其實很過分,規制一樣模樣差不多,卻不能起火,用木頭必然會起火,用木頭必然會幾年一修。

 王崇古有些迷茫,他愣愣的說道:“陛下,臣能讓工部尚書郭朝賓一起修嗎?臣自己獨木難支,營造這事兒,臣熟悉,但是修皇宮這事,臣還是不大會。”

 “一應人力調遣都任由大司寇調遣便是。”朱翊鈞讓人辦事,自然給事權,這麼離譜的要求,王崇古做不到,朱翊鈞也不會真的把王崇古給砍了,王崇古死了,誰來經營毛呢官廠?

 戴罪立功,其實就是寬宥了的另外一種表達。

 “臣遵旨。”王崇古領了修皇宮的差事,這可不是什麼美差,六冊一賬之下,想貪墨點錢,都是難如登天。

 王崇古真的想要把這件事做好。

 放火燒宮,到底是誰幹的?皇帝、元輔、廷臣心裡其實都門兒清,張四維和他的同黨們,吳兌、方逢時等等西北權豪們等人。

 燒死了皇帝最好,燒不死,那皇帝追查也是高拱乾的,張四維總覺得是高拱在害他,一石二鳥。

 這就是張四維,根本認不清楚形勢,皇帝一次言張四維醜,一次回朝做官加速史書編修的速度,就是為了防止張四維拿到權力,張四維還以為是張居正故意針對他,並不清楚的是,皇帝早已經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

 “宣廷臣入殿廷議吧。”朱翊鈞再揮手,開始了每天的日常。

 王崇古為了營建一個永不燒燬的皇宮絞盡腦汁,一些不成熟的想法,隨著工部尚書的加入,變得愈加清晰了起來,不得不說歷史時間長,就是好,可以考古式科研,很快許多的方案開始論證,不斷的通過。

 朱翊鈞對進度非常滿意,他打算三五年都住在寶岐司了,結果王崇古非常確信的說,陛下大婚之前,一定能完工。

 五月初二,明天又是一次上朝日,在所有朝臣們都以為三大殿都被燒了,中軸線所有建築,除了午門全都燒燬了,還怎麼大朝會的時候,禮部馬自強通知,朝會如期舉行。

 三大殿都沒了,怎麼如期舉行?

 大明皇帝朱翊鈞總是能夠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整出大活來,讓朝臣們目瞪口呆。

 露天朝會。

 歷史上第一次露天大朝會就這樣舉行了。

 張居正帶著群臣上朝的時候,走進了午門,就只看到了一個三層月臺的地基,這是沒燒燬的地方,而朱翊鈞的龍椅就放在空蕩蕩的地基上,一應禮儀,沒有缺失的地方,最大的問題,可能就是沒有皇極殿了。

 朱翊鈞就在龍椅上坐著,這等露天大朝會,直接讓所有朝臣都給震驚了!朝廷的威嚴何在?

 朱翊鈞對著張宏開口說道:“宣朝臣入殿上朝。”

 張居正在緹騎的檢查下,邁過了門檻,是的,空蕩蕩的地基上就放著一個門檻,算是宮殿的大門。

 張居正自問這輩子已經見到了無數的大風大浪,但是這場面,他必須要承認,確實是第一次見,即便是在永樂年間,三大殿燒燬了,也都在文華殿上朝,結果陛下直接選擇了地基開大會。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在一片詭異的氛圍和大風的捲動吹拂之下,大朝會開始了。

 朱翊鈞手虛伸說道:“免禮。”

 “朕的家宅被燒了,從午門到玄武門,被燒的一乾二淨,就剩下這些個地基,先生跟朕說,道阻且長,朕當時還在想,道阻還能艱難到什麼地步?長能長到什麼地步?今天啊,朕見到了呢。”

 “有人呢,想要朕的命啊,追查了半天,居然是前任首輔高拱所為,嘖嘖,新鄭公好大的能耐喲,人在新鄭,打了個響指,皇宮就開始著火了!”

 “緹帥,帶高拱來。”

 高拱被押入京師了,當然是請來的,走了十幾天,慢慢悠悠,況且入京後先去了解刳院,是去找大醫官看病,而不是被解刳。

 高拱就在殿外候著,聽到了宣見,一步步的走了進去,甩了甩袖子行了大禮,跪在地上,俯首帖耳的說道:“臣拜見陛下,陛下聖躬安。”

 “新鄭公,聽說你要殺了朕,在新鄭一說話,朕的皇宮就著了火,有這個事兒嗎?”朱翊鈞開口問道。

 高拱跪在地上,沉默了許久說道:“陛下,臣就是一凡夫俗子,如今已經在家中閒住四年之久,過去的門生故吏,連封信都不寫,臣哪裡有那個本事,放火燒宮?”

 “陛下若是說臣放的,那就是臣放的火吧。”

 高拱對自己來到京師,其實很悲觀,在他的設想裡,哪怕不是他乾的,那也只能是他乾的,東北在打仗,京營不在老家,息事寧人是普遍的做法,連成祖文皇帝當年都只能息事寧人。

 剛喬遷新居,漏刻博士就說,會燒起來,結果四月果然燒了起來,三大殿都被燒沒了。

 文皇帝也只能息事寧人,那可是文皇帝啊,靖難打出來的皇位,也只能這麼忍了。

 高拱以為自己就是入京來當那個替罪羔羊的,為自己申辯了兩句,打算直接認罪伏法了,皇帝說有罪,那就有罪吧,自己也病了,而且快病死了,算是為了大明發揮了最後點光熱。

 高拱當國頻繁對貪官汙吏下手,對於貪蠹他不能容忍,他自己就是姑息晉黨之人,所以,他破不了姑息。

 不是人人都是張居正,對自己老師徐階,都能各種下那般毒手,還田乾乾淨淨,連個船證都不給一張。

 “新鄭公起來說話,給朕講講岳飛冤死的故事吧。”朱翊鈞也不著急,擺了擺手對高拱說道。

 高拱站了起來,環視了一週,這地基極高,都能看到玄武門了,大明皇宮空蕩蕩。

 矛盾激烈碰撞的火花,連皇宮都燒成了這樣。

 高拱認真的回想了一番,開口說道:“岳飛冤死之事啊,當時的大奸臣秦檜,給岳飛定了個小小的罪名,陰結虜人,通敵逆主、指斥乘輿。”

 “啊,陰結虜人,岳飛陰結虜人。”朱翊鈞歎為觀止的說道。

 高拱接著說道:“這個罪名顯然是不被認可的,薊王韓世忠就跑過去問秦檜,岳飛到底有沒有罪,是什麼罪?秦檜說:莫須有。”

 朱翊鈞眉頭緊蹙的問道:“莫須有?這三個字怎麼解呢?不需要有嗎?”

 高拱搖頭說道:“韓世忠和陛下一樣的疑惑,問秦檜,這莫須有是什麼意思?秦檜說,莫須有。”

 “這第一次回答,秦檜的意思是,不需要有,要岳飛死,岳飛就必須死。”

 “薊王韓世忠再問,到底有沒有罪?秦檜說:莫須,有。”

 “這第二次回答秦檜有些忐忑了,意思是不急,會有的。”

 “薊王韓世忠又問:到底有沒有罪?秦檜說:莫,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