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句話殺死比賽(第3頁)

  這個阻擊張翰的人物,是朱翊鈞萬萬沒料到的,萬士和是奉旨騎牆,不是奉旨衝鋒陷陣,這朝中風力輿論還不明朗,萬士和直接就上了。

  張翰越界了,柔遠人那是禮部要講的,張翰吏部尚書把手伸到了禮部衙門,萬士和不說話,那還是大宗伯?回家賣紅薯得了!

  張翰再次俯首說道:“土蠻北虜之患久矣,今以徵逐為名,臣有疑慮,一,不知出師果有名否?二,及兵果有餘力否?三、食果有餘積否?四、預見成功可必否?五,強虜藉機南下可應對否?”

  “虜為患日久,祖宗時力豈不能取之?而卒不果復者,蓋有深意。今兵力不逮祖宗時遠甚,且中外府藏殫竭,無名之師橫挑強虜輕啟邊釁,強虜必然南下,前戚繼光、李成梁論功賞,臣下有怏怏心,祇恐百姓受無罪之殺,比與害幾家幾民之命者!”

  朱翊鈞聽懂了。

  張翰說:北虜為患時間很長了,大明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的偉力都不能要了北虜的命,今天就能了嗎?你小皇帝多大的臉啊,比祖宗強!祖宗不取大寧衛是有深意的,今天兵力不足祖宗之時,窮的當褲子,出師無名還要打,到時候強虜一定會報復的!

  到時候百姓受無罪之殺,又有多少百姓的命被兵禍所害,到時候責任誰來承擔?李成梁、戚繼光、張居正還是陛下?

  萬士和看著張翰不敢置信的說道:“張翰,你不是吧,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眼下,是我們大明打贏了,打贏了!打的土蠻只能遣使議和!”

  張翰立刻說道:“好戰必亡,天下可有常勝而無一敗的將軍?既然沒有無敗者,此時一時得勝,日後再敗,還不是我大明百姓遭殃?!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這是為大明百姓著想,是為大明朝廷著想,柔遠人就是要安撫遠人,不至於叩邊,現在搞成這樣,出塞作戰,祖宗成法在上,難道要違逆不成?!”

  萬士和一甩袖子,憤怒的說道:“一派胡言,國之九經,柔遠人不是這麼個道理,你在胡言亂語!”

  “正是因為打不贏,所以才要想方設法的贏啊!”

  “連打都不打,任由賊人入寇,就不是我大明百姓遭殃?嘉靖二十九年,隆慶元年,京畿震撼,國朝動盪你忘了嗎?打不贏就要想辦法打贏,不然怎麼拒敵?這是理所當然的道理,你在胡說些什麼?”

  “你是在顛倒因果!由果及因!根本就是在詭辯!”

  “好,就按著你這個思路來,我們大明軍不是百戰百勝,也會輸,的確,大寧衛當下已經是塞外了,在敵人的地盤上跟敵人作戰,不如敵人知根知底,可能會輸。”

  “可是在大寧衛輸了,我們還有廣寧,還有長城沿線可以拒敵,這不就是我們想要的,保住我大明百姓,不受無罪之殺嗎?就像是2大於1,兩道防線,總比一道防線強吧!”

  萬士和火力全開,用事實說話,把張翰這番言論的因果,說的明明白白。

  李成梁以寧遠伯的身份站在朝堂上聽政令,也就知道為何戚繼光用兵,為何那幫謹慎了,絲毫不敢有任何的倦怠,每戰必勝,這打贏了文官們還要彈劾,這打輸了,直接死在戰陣之中,也比落在這群措大賤儒的手中強一萬倍。

  李成梁真的很想一個丁字回殺,將張翰直接斬了,什麼東西!

  李成梁內心剛剛因為張居正累計起來的一點對文官的好感,蕩然無存!

  朱翊鈞看著萬士和直接被氣懵了,笑著說道:“大宗伯消消氣,你不知道張翰目的,他其實是想借著大寧衛的事兒,殺先生罷了。”

  “殺先生?”萬士和往後一抻,看著陛下,瞪大了眼睛。

  朱翊鈞點頭說道:“他就這個想法。”

  群臣愕然,所有人都看向了張翰,陛下為何如此說?幾乎所有人都想起了一件舊事,嚴嵩殺大明首輔夏言。

  夏言言復套,俺答入寇京畿,嚴嵩說都是夏言要復套,所以才導致強虜入寇,所以夏言才是恥辱的根源。

  所以,張翰此番言論,根本目的不是大寧衛,而是張居正。

  張居正其實在張翰開口的時候,就知道張翰想幹什麼,明世宗實錄,可是他張居正修的,張翰那些個鬼把戲,他一眼就看穿了,不過是藉著大寧衛生事兒罷了。

  萬士和要跟張翰辯,這理越辯越明,萬士和既然這麼能打,戰鬥力這麼強悍,張居正也就沒站出來,反駁張翰,萬士和辯的明白就辯,辨不明白,張居正再出面辯論再說。

  結果陛下一句話就殺死了比賽,把張翰的目的給揭示了。

  朝臣們聽明白了陛下的話,背後升起了一層的冷汗,目光又看向了張居正,張居正不是教弟子不厲害,是以前根本沒用心教弟子,看看張居正教出來了一個什麼妖孽吧!

  張翰這等人的心思,根本就是烈日之下的魑魅魍魎,無所遁形!

  朱翊鈞看著張翰冷冰冷的說道:“張翰,你既然問,朕就告訴你。”

  “一,出師有名,大寧衛本就是洪武年間寧王舊邸,此次乃是克復,是舊恨;隆慶元年,土蠻汗入寇,襲擾京畿,這就是新仇。”

  “新仇舊恨,這還不夠嗎?洪武年間的祖宗成法,不是祖宗成法嗎?張翰,你明確的回答朕。”

  “夠不夠,是不是!”

  “新仇舊恨夠了,洪武成法,自然是成法。”張翰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如實回答。

  朱翊鈞繼續說道:“二,京營訓練三年出鞘,兵有餘力;三、朝廷積蓄四百萬石糧草,足夠三年征伐所需;四、已經克復大寧衛,此次出塞就是為了大寧衛;五,強虜藉機南下,我大明薊州、山海關,仍有十萬軍兵戰守,這是戚帥任督師訓練精銳,足以應敵。”

  “你還有什麼疑惑嗎?”

  張翰問了五個問題,朱翊鈞都回答了,而且每一條都是踐履之實,張翰這是在跟皇帝奏對,胡攪蠻纏真的會被小皇帝給打死。

  張翰又不是言官,有耳目之臣的免死金牌在身,就是言官,朱翊鈞也貶黜、廷杖、斬首、送解刳院了。

  “臣沒有疑惑了。”張翰不甘心,但是他的目的都被小皇帝一語道破。

  “那張翰,你今日就把致仕奏疏呈上如何?道不同不相為謀,朕累,你也累不是?”朱翊鈞看著張翰,直接讓他滾蛋。

  哪怕吏部尚書空著,都比這麼個噁心人的玩意兒強。

  自古以來,都是朝臣們上奏疏請求致仕,皇帝溫言挽留,這朱翊鈞直接讓張翰寫致仕的奏疏,其實就是罷免,只是看在張翰是吏部尚書,廷臣的份上,給他留個面子罷了。

  若是小皇帝一人厭煩也就算了,關鍵是廷臣們,其實都看張翰有點厭煩,張翰作為吏部尚書,混到人厭狗嫌的地步。

  吏部尚書是不好當,但當成張翰這個模樣,也真的是大明頭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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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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