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第3頁)

  張居正想了想,直接把話挑到明處說道:“伏望陛下鑑臣悃誠,素無矯飾,收回成命,臣得效犬馬之微勤,不至速顛之重咎。”

  陛下要是想讓他張居正好好多幹幾年,還是不授太傅為宜。

  太傅哪有那麼好當的?活人當太傅,那必然是風口浪尖、被人口誅筆伐,現在這首輔當的就挺好,不至速顛之重咎,不至於快速顛覆於僭越的罪名之下。

  小皇帝不糊塗,那他張居正就沒必要喊出,吾非相,乃攝也這句話了。

  朱翊鈞是不介意張居正這麼喊的,但是張居正也看清楚了局勢,小皇帝又不是被人三言兩語就能糊弄的人,他張居正往前進一步做太傅,那他下面的人就會往前進十步,高啟愚在應天府搞出的事情,只會再現。

  現在這樣就挺好。

  朱翊鈞看著張居正直接把話講明白了,也只好點頭說道:“也行吧,繼續廷議吧。”

  “臣謝陛下隆恩。”張居正站直了身子,重新坐定。

  葛守禮沒有發動‘尊主上威福之權’的特技,因為張居正不肯當太傅,是在尊主上威福之權。

  王崇古心有慼慼,張居正不貪錢就罷了,還不貪位!那張居正想要什麼?他想要大明再起!這種人活著根本沒辦法對付!

  張居正繼續說道:“南京湖廣等道御史陳琯等人上疏說:天地生財有數,不在官則在民,未有無礙官銀之說。彈劾南京兵備太監張進、內承運庫太監崔敏等人,督南衙織造與民爭利。”

  “去年起,張進、張誠、崔敏等人奏緞匹商貿,工部部議為宜,去年八月起,南衙織造海貨絲綢,共計織造97960匹絲綢,一匹利十二銀五錢五分,共獲利123萬兩。”

  這次起運入京的325萬兩白銀,有123萬是南京織造局跟紅毛番商貿所得白銀,如數起運。

  張居正繼續說道:“無礙之說,起於貪墨之吏蒐括公款以充之。蒐括必加漁獵,漁獵必加科派,科派必加楚,此豈陛下所樂聞?言:罷南京織造海貨絲綢等事。”

  “陛下批奏曰:廷議已定,暫不更張。”

  大司徒王國光聽聞就是滿心的火氣,搖頭說道:“南京織造局織造海貨絲綢,怎麼就是漁獵科派加楚了?”

  “是購買生絲低價或者乾脆不給銀子了?還是這織造局的織娘沒領到報酬了?還是張進、張誠、催命他們帶著內官群小,上街硬搶了?若是有,南衙科道言官上奏也就罷了,若是沒有,何故彈劾此事?”

  “就因為朝廷的買賣耽誤了他們的買賣?他們自己拖欠織孃的報酬不給,織娘跑到織造局做工,賴朝廷給織娘報酬?他們自己苛責小民低價買入,謀求厚利,南衙織造平價購入,他們買不到生絲,怪朝廷平價購絲?”

  王國光點出了這份奏疏的核心問題,可能會發生,然後就製造風力輿論,扛著與民爭利的大旗,苛責小民。

  “確實是與民爭利啊。”王崇古還是給南衙科道言官陳琯說了句公道話,朝廷把錢賺走了,權豪縉紳怎麼賺錢,這不是與民爭利是什麼?

  萬士和趕忙說道:“王司寇這話說的,理兒不是這個理兒。”

  “朝廷織造局可沒什麼特權,既無下令生絲必須賣到織造局,也沒下令徵調丁役,南京織造局織娘一千二百名,那都是女子,人太多了,還得遴選,丁役是成年男丁,朝廷也沒有剋扣報酬不給,更沒有因為市舶司是官署,就直接不許其他人至松江府與紅毛番商貿。”

  “他們自己把買賣做的稀爛,不能怪朝廷,去歲,若非船長安東尼奧在京師呆的時間有些久,咱大明連海貿的絲綢都織不出來,供應不上,還是南衙織造局,把一部分供陛下所用緞匹拿出來,才不至於友邦驚詫,輕視中國。”

  “這南衙權豪縉紳,鉅商富賈們,自己織不出來,連一艘船都滿足不了,朝廷這才擴建了南衙織造。”

  禮部尚書這番話翻譯翻譯,就是世界的盡頭是考編。

  南衙織造局,這可是大明唯一一個女子編制,那報名的人,可謂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把張進都給驚呆了,朝廷在南衙居然還有這等號召力?

  萬士和清楚王崇古為什麼這麼說,王崇古不想辦羊毛官廠,一旦開始辦了,那就是削弱北虜,到時候族黨還怎麼搞特權經濟謀利?可朝廷是明牌。

  “還有啊,鉅商富賈們,他們的絲綢,粗糙不堪,不值原價三分之一,目不分輕重,紅毛番採買織造局絲綢,而不採買商賈之家絲綢,也是朝廷的錯嗎?”萬士和又補充了自己的意見,才總結性的說道:“王司寇,慎言慎言。”

  “萬尚書所言有理。”王崇古認真琢磨了一遍,只能無奈說道。

  萬士和這個牆頭草,可以稱之為風向標,風力輿論往哪頭兒,萬士和就往哪頭?

  “諸位以為呢?”張居正沒搞一言堂,見萬士和把這件事掰扯明白後,看著所有人問道。

  葛守禮疑惑的說道:“三艘大帆船抽分42萬兩白銀,我怎麼記得第一次抽分就有24萬兩之多,這三艘才這麼點?”

  王國光笑著說道:“紅毛番又不是銀無限多,要多少有多少,他們這次來的船上也帶了棕櫚油、方糖、可可等物,不僅僅是白銀。”

  “原來如此,我看他們出手闊綽,還以為他們坐在銀山之上,三艘船全都是白銀,看來也不盡然。”葛守禮這才瞭然。

  海瑞笑著說道:“就是坐在銀山上,那也得采出來,煉成銀子不是?”

  張居正見第一條裁撤南衙織造局督造海貿絲綢事再無人贊同後,開口說道:“陳琯還言,稽稅吹求過急,民生多怨,請命寬宥一二時限。”

  王國光一聽又不樂意的說道:“這還急?既然言官覺得南衙織造局科派無辜的百姓,不如取之逋稅的頑民!這樣好了,經查南衙、浙江、江西、福建等處,共計拖欠應進金花銀234萬多兩,不如讓稽稅緹騎直接追欠吧。”

  超級加倍,覺得稽稅千戶稽稅打疼了是吧,那就直接超級加倍,追欠!

  把之前欠的正賦一併追欠,反正緹騎們能辦明白,那就辦。

  “那就追欠?”張居正倒是覺得沒什麼不可以的,之前欠了,沒有押解入京,現在既然有了現成的工具,那追欠就變的理所應當了。

  譚綸一聽就立刻開口說道:“追欠!反正稽稅衙門,不問小民收稅,但是一定要杜絕,有些人藉著稽稅衙門行走市集之中,肆意朘剝的歹人,抓到一個殺一個,殺的多了,自然沒人敢冒充了。”

  譚綸一如既往,就嫌熱鬧不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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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