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八章 謝禮


 馬春花死了。

 早上還有聲氣,中午就爛成一床腐肉。

 眾人發現狀況時,她那顆蠟黃的眼珠子已經脫出眼眶,被殘留的視神經吊住,綴在鼻骨邊,冷冷對著進入房間的每一個人。

 蕭疏就躺在床邊,還有呼吸,應該是被嚇暈了。

 李長安與易寶華合力把她抬去隔壁照料,留下三個男人,面目慘白,手足無措。

 直到李長安去而復返,他們才如噩夢初醒,哆嗦著一身冷汗圍過來,還沒開口說什麼,李長安就先揮手讓他們不要說話,自己拿著條木柴棍挑開了覆在屍體上的薄被。

 這才發現。

 屍體潰爛的部分不止是左臉,而是從臉部、手臂到腰肋、腿部,整個身體的左側邊緣盡數潰爛,露出骨頭與筋肉。

 而在屍體的旁邊,竹蓆上還有著一團人形側躺的印痕,不像普通的汗漬,那是褐色暗紅的,這個印痕是以粉白為底,再混雜著一些暗黃。

 仔細看。

 原來。

 白色的是糜爛的皮膚,而黃色的是融化的脂肪。

 嘔~

 邵教授們再也待不下去,捂著嘴,相繼衝出了房間。

 李長安沒管他們,俯身靠近,更仔細地檢查。

 又發現“印痕”上生著許多短短的黴絲,就似密密麻麻的線頭,將這層腐皮縫在了竹蓆上。

 他直接掀開竹蓆。

 竹蓆下是一層稻草,出乎意料的乾淨,不似李長安自己睡的那張床,稻草發黴長毛,還藏著些死蟲子。

 李長安放下席子,轉身拖來根凳子,對著床坐下,凝望著馬春花的屍體,深鎖眉頭。

 半響。

 起身,祭起衝龍玉。

 還是老樣子。

 風中的土腥、房屋的黴味兒還有屍體的腐臭。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沒有妖怪,沒有鬼魅,更沒有神佛。

 在這個末法中的現世很正常,可在馬春花如此怪異的死相前,卻尤為反常!

 李長安心思百轉。

 莫不成是什麼衝龍玉辨不出的妖邪作祟?還是那個勞什子會道門遺害下的超級病毒?

 思索許久。

 還是一頭亂緒。

 他環顧房內。

 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為死者誦上一遍《太上救苦真經》,離開房間時,為她闔上房門而已。

 ……

 冷雨庭院。

 三個男人藏在迴廊下抽菸。

 煙霧繚繞裡失魂落魄。

 李長安的到來都沒能引起他們的反應,直到道士開口:

 “屍體擱在床上不是個事兒,等下幫她找副棺材吧。”

 “棺材?”邵教授恍恍惚惚,“哦,好,好的。”

 但他沒動,只低頭死命嘬了口煙。

 “李先生?”

 “什麼事。”

 “你說,我該怎麼向他們的父母交代?多好的孩子啊,二十來歲,大好年代交到我隊裡。你不知道,他們明年十月份都準備結婚了,還邀請了我當證婚……咳咳咳!”

 說著說著,邵教授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曾廣文趕忙幫他順氣,他擺手拒絕,轉過頭來,用紅通通的眼睛望著道士。

 “李先生,春花她……”他頓了頓,“她是怎麼死的?”

 “不知道。”

 回答令人失望,而道士接下來一句:

 “救援抵達前,不要再下溶洞了。”

 卻是教三人都吃了一驚。

 曾廣文口快:“你是說馬春花的死跟地下有關?!”

 “不確定。”

 道士實話實說。

 “但最可疑。”

 三個人都大大鬆了一口氣。

 邵教授摁滅煙,想了想說道:“李先生你想多了,我覺得這事兒跟溶洞沒有關係,最好的證據,咱們都下去過,但咱們都沒事兒啊!”

 “對!”

 王忠民急切應和。

 “也有可能是她本來就得什麼怪病……”話音一滯,反應過來,給了自己一巴掌,“唉,我這張破嘴!”

 再看曾廣文,態度搖擺不定,但也不贊成居多。

 李長安瞧在眼裡,心道果然。

 地下村莊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一個為它追逐半生,一個指望它升官發財。

 這種情況下,就是證據擺在眼前,都不一定看得見,何況只是猜測呢。

 李長安默默組織言語。

 這時候。

 “你醒了!”

 房裡傳來欣喜驚呼。

 蕭疏醒了。

 ……

 安置蕭疏的房間就在馬春花屍體的隔壁。

 同樣的光線昏暗,同樣的黴味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