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六章 洞天(第2頁)

 幾隻手電徒勞晃了一陣。

 王忠民“嘶嘶”吸了口涼氣。

 也不知是摔下來痛的,還是吃驚嚇懵的。

 “你妹兒囉,老子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大的洞!這怕是全世界最大的溶洞哦,搞個旅遊還不起飛?!”

 曾廣文呵呵輕笑,眼鏡片在黑暗裡反著光。

 “世界上最大的溶洞是美國的猛獁洞,目前探索出的長度就有六百多公里。”

 “美國的長,但我們的粗呀!”王忠民脫口一句黃腔,但很快意識到不合時宜,訕訕笑了笑,“找人,先找人。”

 這麼一打岔,眾人也從驚詫中緩過神來。

 又再次分頭搜尋。

 李長安沿著左邊的石壁走,空氣中全是難聞的黴味兒,沒有找到馬春花的蹤跡。又繞過幾根鐘乳石柱,腳下的積水越來越深,他猜想除了隧道,應該還有別的進水口,而同時,洞窟中迴盪的“嘩嘩”聲逐漸激烈。

 李長安循聲過去,發現了一條暗河。

 十餘米寬,水流渾濁湍急,看不出深度。

 黑暗裡陸續響起眾人的呼喚,都說看見了暗河,看來,整個溶洞都被這條暗河攔腰截斷。

 李長安正想辦法能不能繞過去,溶洞繚繞的回聲裡突兀加入了一聲驚呼。

 又是蕭疏。

 她說:

 “這裡有座橋!”

 …………

 橋是鐵索橋。

 橫跨暗河,直達對岸。

 然而,鐵索鏽蝕,木板朽爛,從裡到外透著危險的味道。

 “找到春華的蹤跡了麼?”

 眾人都是搖頭。

 邵教授擰著眉心,將手電打向對岸,光照昏暗處,隱隱見到些起伏的輪廓。

 他踟躕了稍許。

 “馬春花就在這洞裡,她說得沒錯,是我把你們帶進山來的。”

 眾人七嘴八舌的勸:“教授別衝動,這橋太危險了!我們可以找其他的路。”

 “真有其他的路,前人也不會選擇在底下搭座橋了。”

 他這次鐵了心不讓任何人替他冒險,自個兒用繩子做了安全措施,便登上了索橋。

 出乎意料。

 也能說合乎情理。

 這橋竟然還堪使用。

 伴著鐵索晃動,他顫顫巍巍一步一步慢慢摸索過了橋。

 抵達對岸。

 可是。

 上一刻,他還在回應著這邊眾人的呼喊。

 下一刻。

 話語停了,人也頓住了。

 呆立著一動不動。

 好似整個人的魂魄被什麼東西驟然攝住了。

 沒有人問發生了什麼,因為索橋這頭同樣如此。

 在邵教授的手電照射中,對岸原本在黑暗中起伏的輪廓顯出形貌。

 尖聳的是屋脊,平整的是院牆,而凹陷的是街道。

 這是一座村莊。

 一座建立在山腹深處的村莊。

 一座正在發黴的村莊。

 ……

 村莊佈局簡單。

 以一條約五米寬的街道為軸,建築物沿街分佈。

 房舍都是石牆青瓦,只不過有的單門獨戶;有的築起高牆;有的僅僅紮了籬笆,可以看見院內的雞舍、豬圈與柴棚。一應俱全,甚至在街道邊鑿出水渠與蓄水池,旁邊還有飲畜生的石槽。

 只是,這一切都不知為何發了黴、長了毛,膿黃的、暗綠的、青紫的、灰白的,各色黴絲肆意生長,在目光所及的地方覆了一層又一層。

 濃豔得使人作嘔,讓李長安又想起了那隻死老鼠。

 易寶華平時不聲不響,卻意外的好奇、膽大或說莽撞。

 他推開了一戶人家的窗戶。

 光照進去。

 桌子、椅子、床……各式傢俱,各樣擺設,都覆蓋著黴菌。

 除了人,無不具備。

 李長安都沒見過這樣的稀奇,更別說其他人了。

 尤其是邵教授,已然語無倫次。

 “我去過中洞苗寨,說是最後的穴居部落,真正的底下村莊,不,不,不,都是放屁……《尋異志》有載:大興中,安平坊有百姓張甲掘井,過常井數丈無水,忽聽向下有人語及雞犬聲,甚喧囂,近如隔壁。更鑿數尺,見一石殼,破出一隙,隱隱有光,窺之見田舍井然……哈、哈,我是張甲,今天我們都是張甲!”

 李長安理解邵教授此時的失態,作為一個考古人士,遇見了自己追尋半生之物

,怎麼可能不為之心醉魂迷。

 但道士卻是繃緊了神經。

 他祭起衝龍玉,仔細捕捉著空氣中每一絲氣息。

 事出反常必有妖,眼前莫名其妙建在溶洞中的村莊八成跟那神秘教派有關係。

 可他竭力嗅了許久,發現除了黴味兒更重,以及靈氣比地上豐盈些,再無一絲一毫值得注意的氣味兒。

 道士想起鍾還素離開前的一番對話:

 “道友你不需要太緊張,真是緊要的任務上面也不會讓平民先上,還是老話,百分之九十九的牛鬼蛇神都在靈氣枯竭中身死道消了,你這次任務就是起個保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