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八十四章 李長安夜刺馮翀(第2頁)

 要不是馮翀自個兒暈乎乎下山後,漸漸能察覺那些個黴斑,他自己都相信是自己多疑了。

 只可惜。

 那些無所不在的黴斑,以及伴隨黴斑出現的某些以前忽略,現在卻分外刺眼的古怪之處,卻告訴馮翀……

 一定有問題!

 水月觀一定有問題!

 這個城市也一定有問題!

 然而。

 瞧著自己身上那些洗不掉、刮不爛的黴斑,瞧著那些茫然無知的民眾,馮翀便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感,給師門的傳信也遲遲沒有回應,縱使年輕氣盛、初出茅廬,他也難免覺得孤掌難鳴。

 他知道。

 自己需要一個同伴,一個援手。

 …………

 “你要錢?!”

 馮翀瞪圓的眼珠子裡,滿滿都是不可思議。

 對面,他唯一能想到、找到的求援對象——遊俠兒張易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吐出一個精準的數目:

 “七十三兩又一百三十二文。”

 馮翀的呼吸逐漸粗重。

 他是萬分的難以理解,這種事情怎麼能夠談錢?

 談錢也就罷了,還特麼有零有整!

 也許是看在要價不低,或是有並肩作戰的交情在。

 張易主動解釋:“城裡最好的首飾鋪福祥記,裡頭最好的簪子作價一百兩,我手頭有二十六兩銀子八百六十八文銅錢。”

 於是乎,就差這七十三兩又一百三十二文囉?


馮翀肺都快扯成風箱了。

 你一刀頭舔血的江湖客買一簪子作甚?

 “過些日子就是酒神祭。”

 張易沒有多說,他冷硬的臉上浮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暖色,卻又很快收斂不見。

 只是打量著馮翀。

 整潔卻縫著歪七扭八補丁的道袍,乾淨卻消瘦的褡褳以及露出腳指頭的草鞋。

 張易摸索著自己腰後的備用兵器,沉吟了片刻。

 “七十兩。”

 意思很明顯,看在馮道士的面子上,他願意抵賣兵器再湊些銀錢,給馮翀的報價抹個零頭。

 這要是做買賣,可說相當厚道了。

 可惜,馮翀從不認為這是買賣;更可惜,道人連零頭也掏不出來。

 所以。

 一番辛苦交涉終究是無功而返。

 馮翀心情鬱郁回到寓居之所,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一閉眼,便夢到些古怪景象,譬如自己成了琉璃作的獅子焚燒廟宇、吞食僧人。千軍萬馬

 夢裡又一次咬爆了光頭,白花花的腦漿在唇齒間綻開。

 馮翀睜開眼,舔了舔舌頭,嘴角尤腥。

 他立刻意識到不妥,打了個寒顫,吐了口唾沫,乾脆穿戴整齊,出了門去。

 興許能撞上妖女或是什麼夜間作祟的鬼怪解解悶兒。

 近來宵禁得嚴。

 夜裡街面上空蕩蕩的不見人影,只有天上殘月投下銀光,彷如霜降。

 馮翀突兀站定。

 “出來吧。”

 長街空寂,晚風漸涼。

 紫藤花開得燦漫的街角,緩緩轉出一個身影。

 按劍而立。

 來人披著件寬鬆的袍子,用帶子利落紮緊腰間,露出結實的胸膛和修長有力的手臂,看來剽悍而輕捷。更兼一頭火紅亂髮披散如蓬草,臉上一張猙獰鬼面眥目作暴怒。

 猛一瞧。

 彷如佛經裡跳出來的夜叉。

 “鬼面?妖女的同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