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八十一章 陷阱


 “你們遲到了。”

 “遇到個小麻煩。”

 “麻煩?”

 “已經處理乾淨了。”

 當“邢捕頭”一行冒著風雨抵達目的地——一條陡峭向下、兩側院牆高聳的街巷時。

 另一隊衙役已然在此等候多時。

 領頭的瞧裝束只是個皂吏,但與“邢捕頭”對話時,語氣卻頗不客氣。得了“邢捕頭”肯定的答覆後,只是“呵呵”怪笑幾聲。

 “乾淨?我看未必。”

 忽的一揚手。

 數道寒光電射而出。

 沒入巷口處一叢紫藤當中。

 當即打得花枝凌亂,一時間,破碎的枝葉、藤條“簌簌”落下,露出爬滿青苔的牆面。才瞧清,那幾道寒光竟是幾隻翎羽,已深深嵌入牆上石磚。

 “邢捕頭”面色不虞,還沒作態,旁邊的“薄子瑜”先惱了火。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不就是懷疑他們非但沒把麻煩處理乾淨,還把麻煩帶上了門麼。

 皂吏狐疑地瞧了瞧翎羽落下的地兒,可惜除了殘破的藤蘿枝葉,也再無其他東西。

 看來是多心了。

 於是皮笑肉不笑回了句。

 “沒什麼意思,求個小心、防個萬一而已。”

 便渾不在意轉換了話題。

 “東西拿來了麼?”

 “薄子瑜”勃然作色,“邢捕頭”好歹穩重些,把他攔住,但也沒搭皂吏的話,只揮了揮手,衙役們就抱出一個箱子,從裡頭取出數十枚巴掌大的鐵餅,每一枚上都陰刻著一些怪異的符文。

 而後,兩隊人馬一同忙活起來。

 他們將巷子裡一些地磚撬開,把鐵餅埋進去,又把地磚重新蓋上去。

 做完,“邢捕頭”、“薄子瑜”和那皂吏又割開手腕,把白色的血液灑在地上,口中誦詠了一段模糊的咒語。

 最後。

 “起。”

 但見埋有鐵餅處,都升起點點毫光。若是有識貨的人見著,一定會大感詫異。

 這些捕快盡在短時間內,用一種類似左道旁門的手段,建起了一道集隱匿、束縛、鎮壓為一體的精妙禁制。

 “降。”

 皂吏又掐了個訣。

 毫光便慢慢消褪。

 “咱就去前頭張網去了,這處口子,你們可得看緊咯。”

 “薄之瑜”、“邢捕頭”沉著臉,誰也沒搭理他,他也不生氣,嘻嘻笑著,領著人走遠了。

 留下兩人指揮著衙役們又忙活了一陣,便各自散開,隱匿了起來。

 巷子裡。

 只剩下沉沉的夜色與淅淅的風雨。

 許久。

 巷子口。

 那面藤蘿零落的牆面上。

 某塊被翎羽打得裂開的磚石忽的晃動起來,並慢慢從牆上剝落。

 空出的小小磚縫裡。

 冒出個指頭長短的小人來。

 …………

 “道士這手段還真有幾分別緻。”

 挨著街巷不遠。

 某間閣樓上。

 衝龍玉小人拽著兩張葉子,乘風飄進窗戶。

 李長安抬手接住,把它安回臉上,正了正位置,對酒神的誇讚一笑置之。

 驅神的確神妙。

 但道士這法子只是取巧,堪稱牛刀殺雞大材小用,就像酒神所說,僅僅是落個“別緻”罷了。

 沒甚好說。

 與之相反的是,這些幻蝶爪牙的舉動,卻很值得說道。

 他盯著那處街巷,手指敲著劍鞘,陷入沉思。

 像。

 真是像。

 一樣的油滑沉穩,一樣的魯莽衝動。

 不自覺。

 道士輕輕敲打劍鞘的手,已然緊緊握住了劍柄。

 片刻。

 他吐出口氣。

 沿著巷子的方向,將目光投向了更遠處。

 那是城中的一處低窪地帶。

 瀟水這地方多雨,又水網密佈,似這類低窪處,常常氾濫。

 這裡聚居的當然不會是什麼殷實人家,所以建築物大都是些低矮的茅草房、寒酸的小院子,雜七雜八攢在一起。

 但偏偏窪地的周遭,又多是高樓大院,加上地勢落差,這中間低四周高的差別便越是顯眼。

 瞧在李長安眼裡,這處窪地便好如一個袋子,那處街巷便是袋口之一,而窪地本身,則成了一個絕好的陷阱設伏之所。

 更巧的是,窪地裡正埋藏著大量的人手。

 道士跟蹤著“邢捕頭”一干捕快到此處,冷不丁發現這一點時,很是嚇了一跳,只以為遭了妖怪的惡當,跟空氣鬥智鬥勇一番後,才尷尬的發現,埋伏並不是衝著自個兒來的。

 酒神直呼慶幸,催促李長安別再作死。

 道士卻仍決定留下來。

 他很好奇。


 從種種跡象推斷,幻境已然落入了幻蝶手中。

 那麼擺出這麼大的陣仗,又是為了對付誰呢?

 李長安的目光越過重重雨幕,落在窪地某間燈火微亮的小院上。

 如果窪地是個陷阱。

 那麼按照佈置推斷,那間院子裡的人或說妖很可能就是誘餌。

 …………

 夜漸漸深了。

 某個貧寒的人家裡,卻還點著微弱的燈火。

 火光昏黃。

 映著一對年輕的夫妻正抱著孩子相對垂淚。

 “咱們為啥總是這般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