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133章(第2頁)

 但這不是真的亡命天涯。

 韋樹來救她,自然會有一些準備。

 韋樹交代趙靈妃幾句,趙靈妃擔憂地看他一眼,對上他堅定的目光後,她就咬牙離去,縱身一人長行。女郎身形飄逸,在夜中衛士中的阻殺下,也有一搏之力。先前若非為了使臣團的安全,趙靈妃哪裡會被抓到?

 她一人闖出包圍圈,將韋樹丟下。如此揚長而去,宮中弄丟了一個即將成婚的王妃,宮衛們驚懼恐慌,便各種殺招都對上韋樹——起碼要留一人下來!

 數年的塞外出使,讓韋樹的武藝非長安城中可比。他在此間尚有一抗之力,便一邊打鬥,心中一邊算著時間。只是隨著時間推移,隨著火焰向這邊聚來,韋樹額上也出了汗,擔憂計劃不成。

 一張密織大網向他當頭召來,韋樹疲憊之時,聽到達達馬蹄聲從遠而近。趙靈妃聲音清脆:

 “巨源哥——”

 韋樹抬頭,密網之外,見她縱夜騎馬,衣袂與髮絲飛揚,目光卻明如星河,亮若燭光。她俯下身向他伸出手,另一手中的劍揚起。亮光如弧,女郎多嬌,她手中的劍毫無畏懼地揮向那要罩住韋樹的巨網!

 電光在天邊劃過!

 那是韋樹見過最美的光——

 電光劈過灰天,揚起帷帳紛飛,如雨如沙。

 似有夜雨襲來,晚風涼爽,無聲無息地推開了窗。電光在天邊蔓延,光華爛爛,見證著前往金陵的一處驛站房舍中的青年公主與她的情郎之間的一派混亂。

 如同一隻蝴蝶圍繞著一株天生地長、無慾無求的青藤古木一般。那絢爛的蝴蝶非要棲息在古木上,當它棲息的那一瞬間,落腳的地方,便開始生出光華無比的光,開出迷離的、芳菲的花。

 花葉順著古木的四肢生長,光華璀璨。古木的藤枝伸長,那花葉就順著骨髓流遍整棵樹。於是,便是一樹的花開,一樹的芳香。

 帷帳揚落中,言尚和暮晚搖面對面,親吻綿連。他手與她十指相扣,隱約感覺到有風,而他一側頭,頰畔就被女郎親一下。

 他眉頭跳一下。

 於是她再親一下。

 言尚就忍不住笑,心中苦悶難除,愛意又絲絲縷縷。她像個妖精一樣,嫵媚風情,他只恨自己看不見。可是她是絢爛的蝴蝶,她是他心中遲遲不開花的睡蓮,他總不想理她,又不自禁地為她所吸引。

 他古板,無趣,沉悶,他博愛,無情,怯懦。

 他不適合做戀人,不適合去愛一個人。

 可是暮晚搖依然來拉他的手,依然來愛他。

 而他有時候會想,其實暮晚搖也很不好。她自我,薄情,自私,她狡黠,古怪,不安。她一直乍冷乍熱,經常不管不顧,時而讓他傷心。可是這就是暮晚搖,正是讓他沉迷的那般活色生香的美人。

 他和她都有很多很多缺陷,都不適合去愛一個人,去耽誤一個人。可是命運兜兜轉轉,他們還是一次次重逢。

 言尚覺得自己格外激動一般,他血液中少有的熱,都要被她點燃。他緊緊地擁著她,俯臉親吻她。他一聲不吭,只是動作。而她不同,她凌亂的、悠悠的、暖柔的氣息拂在他耳畔,便讓他更加焦慮。

 他只會喘著氣,哀求一般的:“搖搖……”

 暮晚搖面漲紅,她蹙著眉,沉於冰又溺於火的感覺,讓她擁著他的頸,緊緊不放地抱著他。這種刺激太過鮮明,她輕輕哼著,又伸手撩開他面頰上汗水淋溼的發。

 她手指繞過他蒙著紗的眼,盈盈秋波又望著他鮮紅的唇。心中發癢,暮晚搖湊上去,溼漉漉地與他氣息再纏。

 暮晚搖小聲:“你好像……很有感覺啊。”

 他沒說話,只是仰起頸,喉結輕滾,她便忍不住伸出小指輕輕去摳。他一顫,來捉她的手,他就咯咯笑,躲入他懷裡亂拱,胡亂地叫著“好哥哥”。

 三年時間,三年時間。

 舊情重現,舊情難忘。

 結束的時候,他仰著頸,她抵在他胸前。二人皆是蹙眉,皆是輕輕地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然後二人同時一怔。

 暮晚搖笑嘻嘻:“很好吧?看,我就說過的。讓你早來,你不來。”

 言尚紅著臉,說不出話。他向來在這個時候說不出什麼話來,暮晚搖輕輕在他臉上颳了下,就擁著他一起躺了下去。她親暱地和他糾纏了一會兒,攔著他,二人倉促地收拾一下痕跡。

 她背過他睡覺,因為她與言尚的習慣一向如此。他在榻上總是背對著她,許多次下來,暮晚搖便也跟著養成背對他的習慣了。腦中混沌,暮晚搖閉上眼,但才有睡意,就感覺自己臉頰畔的髮絲被人挑起,有人從後來親她。

 暮晚搖唇角揚起笑。

 聽到言尚低聲踟躕:“……你還能再來麼?”

 暮晚搖頓時驚恐,她已經饜足,如何能戰?暮晚搖忙往床裡縮,說:“我不行,不行……哎呀!”

 她惱怒地打他手臂一下,因他從後擁著她,堅持的,沉緩的,顯然並沒有聽她的話。

 暮晚搖:“你怎麼這樣?你不是最疼我的言二哥哥了!”

 言尚面紅無比,但他真的控制不住。他低聲:“這都怪你……你下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藥?”——

 一宿無眠,天亮時才將將歇了。

 昏天暗地一般,屋舍中的簾帳一直沒有拉開。外面的僕從都知道公主的打算,沒有人前來打擾。而且小侍女秋思十分懂事,她在門外,小聲地喚了兩聲,只聽到言二郎聲音微啞的低應聲後,她便把膳食放在屋外的地上,請郎君和公主不要忘了吃飯。

 但是暮晚搖睡得昏昏沉沉,顯然沒精力吃東西。

 睡了整整一上午,暮晚搖醒來時,骨子裡都散發出慵懶舒適感。欲的紓解讓人快活,和喜歡的人做這種事更是食髓知味。暮晚搖兀自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她隨意披上一件輕帛紗衣,赤足垂髮,就這般下了床。

 玉足踩在地衣上,盈盈如池中蓮開。

 烏黑長髮葳蕤至地,暮晚搖慵懶的,隨意的,嫋嫋地向外走去。出了幾張帳子,她腳步一頓,看到了言尚。

 言尚顯然比她醒得早了很多,他在窗前明光下,靜靜跪著。他長髮也沒有束起,凌散地披著,一身單薄夏衫,從後看他,隱隱透出背後上的料峭骨脊,如春山秀水般,清逸無比。

 暮晚搖端詳那跪在窗下、眼蒙紗面對著窗的青年,不知他是在發呆,還是在幹什麼。

 她目光從他唇上掃過,又掠過他露出些痕跡的修長脖頸。暮晚搖無聲地笑了一下,而他大約因為長時間看不見,聽力變得極好。她赤足踩在地上也沒什麼聲音,言尚就轉頭向她“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