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77章(第2頁)

 韋樹微微紅了臉,垂下睫毛。

 他小聲:“因為老師是讓我找公主成親去的。老師雖然說讓我晚兩年,但我一路去長安的路上,我都在害怕……害怕公主欺負我,壓迫我。如果不是因為要報答老師……我才不想去公主府。

 “然後我見到了殿下。她確實……像老師說的那樣,不會辱沒我。但是,我一開始還是很害怕,總是怕殿下什麼時候就靠近我,怕殿下突然提出什麼時候要成親。”

 言尚一嘆,手搭在了韋樹的肩上。

 剛到長安的韋樹,大概也就十四歲的樣子。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還是一個不愛說話、不愛和人交流的少年,見到足足比他大四歲的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還很可能是他未來妻子……韋樹確實不容易。

 言尚道:“那你還經常去找殿下?”

 韋樹道:“她問出我年齡後,她的臉色也很古怪啊。但是她沒有討厭我,還是很照顧我。幫我在長安找房舍住,幫我安置家僕。她親自幫我去看,就怕僕從欺我年少,怕我在長安住的不好。

 “我不怎麼喜歡說話,她弄清楚後,輕易就不讓人跟我說話。而且她每次見到我都笑,每次見到我都很開心……她每次都那麼開心,我便也跟著開心。

 “她初時待我很小心,就像姐姐一樣。她脾氣很大,但是她一開始都不讓我知道。我第一次撞見她發火,嚇了一跳,她還反過來安撫我,怕我有陰影,跟我保證她不會無緣無故對我發火。我那時就覺得……這個姐姐很好啊。”

 韋樹睫毛上沾了雪,雪化成水,沾得睫毛黏纏。

 他側頭看向言尚。

 韋樹道:“其實我早就願意聽我老師的,去做殿下的駙馬。我越來越知道殿下很不容易,如果殿下需要我,我當然會站在殿下這一邊。可是大約我年齡太小,又出身洛陽韋氏的緣故,殿下和言二哥你走得很近,卻不怎麼讓我幫她的忙。

 “言二哥可以做殿下的家臣。我卻不行。”

 韋樹頭靠著牆,仰頭靜靜道:“哪怕我和我家關係不好,但只要我姓韋,我就不可能擺脫韋家提供給我的好處。我得到了好處,哪怕我自己不去幫韋家,旁人也會自己站隊。

 “所以李家要和韋家結親,要用我和公主殿下。

 “我覺得殿下是喜歡我的……因為她看到我就會笑,就會送我這個送我那個,我管她要什麼她都給我。只是她對我的喜歡,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對不對?”

 言尚輕聲:“巨源,你是很好的……弟弟。不管是對我,還是對殿下來說。我們都很喜歡你的。”

 韋樹有些不解,心想喜歡他什麼?他都不說話的。

 韋樹抿嘴,說:“因為你們都是好人吧。”

 他難得有些不服氣的:“如果是旁人跟我說喜歡殿下,我一定會生氣,還會覺得那人配不上殿下,不懂殿下。但是如果是言二哥你……我就覺得,言二哥會比我做的更好。言二哥這樣的人,才能真正打開殿下的心結,讓她過得快樂一些吧。我要是女的,我也會喜歡言二哥啊。

 “我看到過殿下看言二哥的那種眼神。我不太懂……但是,那種眼神,很不一樣。

 “殿下看到我會笑,但是看到言二哥,她會臉紅啊。

 “只是如果言二哥要和殿下在一起,言二哥會反對我經常來找殿下嗎?”

 言尚側頭看著他,搖了搖頭,輕聲:“巨源,別這麼說。無論我與殿下如何,無論我與殿下能不能修成正果……我和殿下,各自都不會討厭你的。你隨時可以找殿下,也隨時可以找我。”

 他愧歉道:“是我與殿下私下交好,卻沒有告訴你。這是我做得不對……只是我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因我們的事情太複雜了……殿下她不太願意……我又愧對你……我……”

 他停頓了好久,眉頭皺著,幾次都沒法說下去。

 他不太想說暮晚搖的心理有些問題,也不想說自己拿捏不住這個度。他越來越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暮晚搖的事,越來越患得患失。若是拿來告訴韋樹……或許前一天剛說,第二天暮晚搖就要和他分開呢?

 多像個笑話啊。

 韋樹忍不住笑了:“難得見言二哥這麼頭疼的樣子,我有點痛快了。也就殿下能讓你這般左右為難吧。”

 他彈彈身上落下的雪,站了起來,回頭看向跟著他一起站起來的、比他個子高一些的言尚。言尚也搖頭笑了笑,為自己的無措。

 言尚道:“好了,你我兄弟之間不說那些了。還是把這些燈籠掛完吧。”

 韋樹:“嗯。”——

 宮宴結束,暮晚搖一晚都沒出現紕漏,除了宮宴之間那小小的插曲。

 她的能力得到認可,按照計劃,本可以擴大她在大魏朝臣中的影響……然而如果她要是回了烏蠻,那這一切都毫無意義。

 暮晚搖臉黑如墨,方桐、夏容等人在宮苑門口跟上暮晚搖,眾人一同向府上馬車的方向去。

 身後有人跟上:“公主殿下!”

 那輕慢的、帶著笑意和探尋的聲音,沙沙地揉在暮晚搖耳後。

 暮晚搖驀地回頭,對上已經重新戴上了面具的蒙在石。對著一張獠牙面具,暮晚搖更是臉色難看。她甩手就要一掌打去,被蒙在石拽住了手腕。

 蒙在石似笑非笑:“這麼大氣性?”

 暮晚搖聲音陰冷:“你打擾了我的生活,還指望我對你好聲好氣?”

 聲音裡的仇恨,幾乎掩飾不住。

 蒙在石靜了一下,鬆開了她的手腕。他向後退了一步,道:“你當日借我弟弟和我父王的手要殺我時,可也沒見你這般表情。我好不容易活了下來,我需要你一個交代。”

 暮晚搖眼睛驀地一下子紅了。

 她向前一步,努力壓低聲音。因要壓低聲音,她渾身禁不住地輕顫,逼得聲音喑啞,含著哽咽:

 “什麼樣的交代?我在烏蠻兩到三年,被你父王拿著當妓女,拿著犒賞別人,不算交代麼?你用了我的身體,我給你情報,不算交代麼?

 “是,你是教了我很多東西,但是我沒有償還你麼!你在我身上得到的刺激感、隱蔽的快樂感,你敢說從來沒有麼?

 “還有我為你做的犧牲……這些都不是交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