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40章(第2頁)

 韋樹立在廳中,背影瘦極,正是年紀尚小那般清而俊的模樣。他明澄無垢的氣質讓暮晚搖怔了一下後,韋樹回頭,看到了她,他睫毛輕輕一揚,目光微亮。

 韋樹直接乾脆:“殿下,我從隔壁來。”

 暮晚搖走進正堂,沒好氣:“我知道。剛才不還在巷子裡遇到了麼?”

 韋樹看著公主走進來:“言二哥不在府上。”

 暮晚搖腳步一頓,說:“那就大約還在弘文館吧。大概是天下雨,他忘了帶傘,被困在弘文館裡了吧。”

 韋樹說:“可是言二哥與我約好了今晚同宿,一起讀書。”

 暮晚搖:“……”

 她深深凝視著韋樹,詫異了:“你們還有這麼好的交情呢?”

 韋樹奇怪看她一眼,不知她為什麼關注這麼偏的地方。韋樹要說的,顯然不是這個:“殿下也許不瞭解言二哥,但是我知道,他不是會隨便爽約的人。哪怕真有事,他也一定會託人告訴我。

 “我在他府上等了半個時辰,都沒等到他回來。殿下,言二哥說不定出了意外。我只能來求助殿下!”

 暮晚搖臉上奚落的表情收了,若有所思。

 不錯,言尚那種謹慎到極致的人,他與誰若是約好,一定不會爽約。

 上次他和暮晚搖約著去佛誕日看佛骨,暮晚搖故意使壞,既不和他約具體時間,也沒有約具體地點。就那樣,暮晚搖下午姍姍來遲的時候,言尚都沒有遲到多少。

 如果他爽約,說不定是大事……

 暮晚搖抿了唇,說著不再管言尚的事,但是現在察覺他大約出了事,她還是忍不住焦躁,在堂中踱步。

 而韋樹直接道:“殿下,哪怕是我多心,也求您幫我這一次。上次你雖然拒婚言二哥,但殿下誤會了他,他並不是殿下口中那般……”

 暮晚搖望向韋樹,默然。

 她認識韋樹這麼久,知道這個人有多冷淡,平時根本不管別人的事。韋樹卻因為言尚來求她幫忙……言尚的好人緣,再次讓暮晚搖心情古怪。

 暮晚搖美目盯著韋樹,輕聲:“你希望我如何幫你?”

 韋樹道:“請殿下與我一同出府一趟,現今皇城已經開始宮禁,只有殿下的腰牌能進去。我想求殿下與我走一趟,進入皇城門下省,去弘文館看看言二哥在不在。”

 暮晚搖踟躕。

 韋樹拱手,語氣微急:“殿下,事不宜遲,不可拖延!”

 暮晚搖:“你為何這般對言尚?”

 韋樹愣一下,道:“若是今日是我出事,言二哥也一定會為我這般奔波。”

 暮晚搖煩躁。

 但她被韋樹請求,身邊跟隨的侍女們中,慫恿她遠離言尚的春華不在,而其他侍女顯然都被言二郎的風采折服,很關心言二郎。此時聽到言二郎不妥,眾人一起請求暮晚搖。

 暮晚搖本就搖搖欲墜的決心,很快被摧毀了。

 她也確實、真的、可能、也許、有點兒……擔心言尚。

 暮晚搖當機立斷:“走!與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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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下定決心,自然是一定要在今夜見到完好無缺的言尚。

 暮晚搖和韋樹坐車進了皇城,到弘文館前,發現弘文館早已閉館。暮晚搖坐在車上,派人與外頭撐傘的韋樹一起去打聽情況。

 一會兒,韋樹立在車外:“據說言二哥上了長公主的馬車。”

 暮晚搖一愣,然後道:“……這樣啊。”

 馬車門開著,韋樹聽暮晚搖語氣古怪,驀地抬眼看去。

 暮晚搖看著上方虛空,發著呆:“我姑姑嘛……喜好美少年。你現在可放心,他不會出事。大約言二郎得她喜歡,說不定二人現在正春風一度,我們就不去打擾了吧?”

 韋樹目有怒意。

 他難得有些生氣,向前一步,手扶車轅,反問:“殿下認為言二哥是那種會攀附長公主的人麼?殿下認為言二哥若是受到羞辱,也沒關係麼?”

 暮晚搖一愣,然後神色一緊。想到言尚……哪怕不想管他,可只要想到他那般萬事在握的人會被人這般羞辱,想到他會悽然,暮晚搖心中就湧起怒火來……這是她提拔的人,長公主憑什麼碰她的人!

 她心中生起寒冰,一下子握緊手,脫口而出:“不、不行……我不能讓他出事!”

 她寒了眉目,當機立斷:“巨源,上車!我們去長公主府上要人!”

 韋樹心中一鬆。

 卻又道:“殿下若與長公主交惡……”

 暮晚搖沉思片刻。

 她搖了搖頭,道:“我不會與姑姑交惡的。我已經不是那夜只會傻傻去要人的人了……”

 她是一個一點點學著政治的公主。馮獻遇那晚發生的事,言尚的手段,教會了暮晚搖另一種可能。很多時候,她不必將事情做絕,她可以用更平衡的方式來對付敵人。

 風雨催車,馬車重行。

 暮晚搖對外頭的衛士吩咐:“在進長公主府門前,幫我找到一個貓。”

 她要去姑姑府上找自己丟了的一隻貓,用這種藉口進長公主的宮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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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繁密,馬車在街巷中飛快奔馳。

 爭時奪刻!

 暮晚搖聲音在寒雨中急促:“快些!再快些!”

 因馬車行的快,車中不穩,連韋樹都要扶著案木才能平衡身體。燈籠光照入車中,照在女郎冰雪寒霜一般的臉上。

 韋樹看著公主擰著眉思考、不斷地擰著袖子……他有些愣,沒想到暮晚搖會表現得比他還擔憂。

 此時長公主的宮觀寢宮中,言尚悠悠轉醒。

 帷幔委地,紅燭高燒。他睡在一張床上,撐臂起身時,已覺得口乾舌燥,身體起了變化。

 模模糊糊的,帷帳後傳來長公主的笑聲:“言郎醒了?”

 殿中再沒有他人了。

 長公主掀來帷幔,手捧一杯茶,向言尚嫋嫋走來。此時的長公主與方才馬車上的已經不同了。

 那時長公主還有點兒端莊典雅的樣子,如今她散著發、披著輕薄紗衣,香肩雪乳半露,向言尚走來時,眉眼間盡是勾人魂魄的風情。

 她坐於床畔,將手中的茶遞過去。

 言尚不語。

 長公主眼睛盯著他腰腹下,笑道:“沒下藥。到了這裡,你覺得我還需要下藥麼?”

 言尚自然無比地曲起了腿,用衣料擋住自己的變化。他神色不動,接過長公主手裡的茶,借茶水來平復自己狂跳的心聲。

 當長公主坐在他身邊時,身體本能的感覺讓他凜然僵硬,他目中生暗,竟產生了不合時宜的幻想……言尚別目,不讓自己多看長公主一眼,專心地喝茶。

 他腦中飛快轉著念頭。

 廬陵長公主觀察著他,心中疑惑,想怎麼到了這個地步,言尚還沒有向她撲過來?他看到她,怎麼反應這麼平淡?難道藥沒有起作用?

 然而廬陵長公主觀察著言尚,一瞬間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