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7章(第2頁)

 言石生面前的長案上,左邊是書,右邊擺滿了各簍子材料,有、白附子、白芷、甘松香、木香、藿香……林林總總,二三十種。

 這些材料都是暮晚搖這邊提供的,而磨面脂手膏這樣的手藝活,就交給了言石生。

 言石生從上午就坐在了這邊,試驗了好多遍,卻都和暮晚搖母親那個不一樣。言石生也不氣餒,在一遍遍重試。

 暮晚搖就坐在旁邊,津津有味看他辛苦看了一整日。

 他垂著眉目,面容清肅,一言不發,這副樣子看在暮晚搖眼中,實在有趣。

 現在聞到酒香,暮晚搖盯著言石生的側影,才想到他好像很久沒換過姿勢了。暮晚搖從旁邊摸出扇子來,換個隨便的屈膝坐姿。

 她搖著扇子,大約因屋中沉悶,她太久沒說話,開口時便聲音酥懶、勾魂攝骨:“阿郎。”

 然而媚眼拋給了瞎子。

 言石生沒反應。

 暮晚搖將手中鑲著珍珠的羽扇拋過去,砸上言石生後背,再喚了一聲:“阿郎!”

 言石生側過臉,詫異看她:“……你在叫我?”

 她怎麼又換了一種稱呼?

 暮晚搖哼一聲,在他起身將她扔過去的羽扇還回來時,她用羽扇託著下巴,含笑道:“他們在外面喝酒,好香的酒啊。阿郎要喝一盅麼?”

 言石生笑一下,搖頭:“我怕誤事,性不飲酒。”

 暮晚搖:“……”

 她將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想這是什麼奇葩怪物。不過才十七歲,居然能忍著不喝酒。整個大魏,不喝酒的怪物,屈指可數吧。

 暮晚搖嗤笑:“你也太謹慎了。”

 他微微笑,不再說什麼,繼續低頭去照著書研究膏子去了。暮晚搖看到好幾種樣式擺在他面前,他卻仍不太滿意。

 暮晚搖有些無聊。

 兩人坐得近,她看到言石生那淡然沉靜、清心寡慾的樣子,就忍不住想打擾他。

 她伸出腳背,鞋尖在他背脊上輕輕一戳。暮晚搖:“阿郎!”

 娘子以腳來踢他,似輕似重,似懲罰,又似打情罵俏。讓人心裡又熱又冷,背脊上忍不住泛起一層過電般的戰慄感。

 言石生僵硬回頭,燈燭後,她襟口微露,流乳光暖。

 他臉驀地有些熱,側過臉後尷尬道:“……娘子還是不要叫我‘阿郎’了。”

 叫得他一身冷汗。

 暮晚搖才不理他,她與他聊天:“我且問你,那日我的侍女們因為誣陷你的三弟而被我削了發,之後又被打了三十杖,這事你還記得吧?”

 言石生低頭,淡淡“嗯”了一聲。

 暮晚搖托腮:“你之後去看望過她們,給她們送過藥麼?”

 言石生詫異,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他搖頭:“不曾。”

 暮晚搖:“哦,區別對待啊。方衛士受傷你就去看望,我的侍女受傷你就不去。我想不通原因。”

 言石生沒說話,也沒回頭。

 暮晚搖不緊不慢地搖著她的羽扇,他既不回答,她便再次伸腳去戳他。羅裙曳錦繡,她的珠履華貴,一下又一下地戳言石生的腰。

 而她口上含笑:“阿郎,怎麼又不理我了?”

 言石生終是被她逼得沒辦法。

 他起身,坐得離她遠了些,才回答:“暮娘子,我不是聖人。那日我親眼看到她們汙衊我三弟,我三弟差點被娘子的劍所傷。我怎麼可能不怪她們,又怎麼可能毫無芥蒂地去看望?我沒有好心到那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