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瘋子之都
在聽見“祂”的稱諱後,安東尼感覺巴克斯略微有所觸動。
“祂又是誰?” “‘祂’是r型所揹負的罪孽源頭。”羅蘭平靜地回答道: “祂的一半由舊文明的傲慢構成,而另一半則是自外空而來的恐怖。是祂搭建了理性和混沌之間的橋樑,間接讓文明與神秘建立了連繫,雙方糾纏不清,造就瞭如今麻煩的局面。” “在具備這種特性的情況下,也不難想象‘祂’會同時以兩個人作為載體。” 蠟燭的火光微微晃動了一下。羅蘭將注意力從兩人身上挪開,看向黑暗處的微弱光暈。 “來了一名需要被治療的罪人。你們要是想看,可以留下來。” 安東尼還沒想好是否答應,腳步聲就已經從走道那邊傳了過來。來的是個普通得有些過分的中年男人,穿著中袖休閒襯衫,牛仔褲和白色運動鞋,身上沒什麼氣味。 “你兩個月前來過,佐治先生。” “贖罪者”看都不看就認出了來人。 “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問題就在這裡,羅蘭醫生。”佐治先生指了指自己。 “我前天晚上和我妻子因為清掃房間的事情吵了一架,我們都很生氣,把手邊所有不太值錢的雜物都向對方砸了過去。當時,她說的一句話讓我非常在意,連續兩天都無法忘懷,越想越不對勁。” “能告訴我是哪句話嗎?” 羅蘭看了看安東尼和赫爾克里先生,轉身打開了禮堂講臺後方的櫃子,裡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數百冊黑色活頁本。他依編號索籍,抽出其中一本,看都不看就精準地翻開其中一頁,取出夾在其中的一支墨水筆。 “那句話是......‘冒牌貨,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丈夫!’” 佐治先生複述了妻子的話,似乎連語氣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我相信這只是她的一句氣話,但是我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越想越害怕,連續兩天沒能閤眼,就想到來找您了。” “講講你的故事吧。”羅蘭從本子裡的內容中抽離注意,吩咐佐治先生。 “怎,怎麼講?”佐治先生略顯不安地看了看禮堂裡的兩名外人。 “就照你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那樣講。他們可以聽,外人的傾聽在這一階段是有必要的。” 羅蘭的語氣介於祈使和命令之間。此時此刻,他看起來和一尊會動的教堂雕塑沒什麼區別。 “好,好,好的。” 佐治先生在緊張時表現出了少許口吃。 “我,我的......我的名字是佐治.柯隆巴斯,還差四個......還差兩個月就是我的45歲生日。” 他根據實際情況更正了一下信息,又停了一下。 “請繼續。”羅蘭開口。 “我在歐克拉銀行擔任副經理,職責是監管外幣兌換。我有個......不錯,的家庭。我的妻子叫安妮塔.阿瑞,她39歲,我們的兒子叫佐治亞.隆巴斯,我妻子很不贊成我將自己名字的變體賦予我們的孩子,但我執意這麼做了......抱歉,我不太會說故事。” 他的最後一句話語氣有些平淡,似乎只是在按照“贖罪者”的要求,將第一次見面時的自我介紹完完全全地再講一遍。 “請繼續。”羅蘭低頭看了一眼筆記,重複了一遍。 “你只講了一半。” “好,好的。”佐治先生點了點頭。 “兩個月前,我發現我自己有些不對勁,這一切是從安妮塔經常在臥室裡把我吵醒開始的。她,她在哭,她說我對她做了些......很不好的事情。” “請詳細說。”羅蘭插嘴道: “就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詳細。” “......我不想回憶起我究竟做了些什麼。”佐治先生用力地搖了搖頭。 “直面你自己,直面自己的瘋狂和罪惡,你才有可能可能得到自己的原諒。”羅蘭毫不留情地說道。 “可,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羅蘭醫生?” “贖罪者”微微嘆了口氣。 “我剛才忘記糾正你了,佐治先生。我不是醫生,這裡不是醫院,我沒辦法對你的腦袋開刀。” “我能做的只有教你扮演,指引你以正確的方法贖罪。倘若你無法像當初一樣坦誠,那我也愛莫能助。” 他最後一句話的語氣加重了幾分,幾乎立刻震住了佐治先生。 “......她說我喝醉了,把空酒瓶打碎在她的額頭上,又逼迫她吞嚥下綠色的玻璃渣......可我不記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的確看到她額頭上的血汙,的確看到她的嘴角被玻璃碎屑割開了,可我不確定是不是我做的......我愛她,孩子還在隔壁睡覺,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 羅蘭將活頁本翻了一頁,終於滿意地微微頷首。 “佐治先生,你和安妮塔太太這兩個月的相處還算融洽嗎?” “非常融洽,羅蘭先生。她的傷痕徹底消失不見了,我們的生活迴歸了平時的樣子......儘管我有時會發現一些她不同於平時的小習慣。她之前沒有寫日記,但現在有了。她從前做
的早餐煎蛋總是半生不熟,但現在她覺得全熟的雞蛋更加健康。還有......她不再喜歡穿白色裙子了,這是我當初喜歡上她的契機之一,因為她的背影就像一隻美麗的白色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