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律法之都
無軌綠皮火車悠悠行駛在懸吊鋼纜之上,自萬丈深淵一掠而過。
這種利用纜繩驅動的吊掛列車是東部獨有的交通工具。新德市城東是花園區,米歇根區和法尼爾區的統稱。這三區距離其他區域較遠,中間隔著大片危險地帶,修建鐵軌毫不現實。這些懸吊火車的行駛速度只有普通綠皮火車的一半,因此,光是路途上就得花費足足兩天時間! 瑞文抱著貓咪,側身支在一米半寬的狹窄臥鋪上層,額頭抵著車窗玻璃,沉默地看著腳下呼嘯而過的可怖風景,無數數十米高的紫紅色蕨類植物伸展著它們扭曲的莖葉,朝列車揮舞著,一張張帶著鋸齒的葉嘴不斷開合,似乎把車廂當成了一條從空中爬過的蜈蚣。 車窗有大半時間是強制關閉的,因為許多車下風景僅是一瞥就能讓人付出雙眼的代價,甚至當場陷入精神錯亂。 在得知“燃燒的女孩”可能的去向後,他並不急著往新區趕。福尼亞區的“黃金慘劇”讓他久久不能抽身,他希望能通過繞路讓心情儘快平復過來。 然而,那些堵在洞口的金色屍體幾乎每天都會造訪他的夢境,讓他多次在睡夢中驚醒。再度閤眼時,他看見的是藍館中的白蓮血池,新華爾街扭曲的肢體怪物,以及孤島淺灘上那些被迫化作巨型軟體動物,臥沙生存的慘白人類。 “朋友,我只能說,這是他們自作自受。”捷特在電話中無奈道: “在新德市隨便挖洞是再蠢不過的行為。城市的庇護範圍有限,一旦在未經勘探的情況下挖過了邊境,基本等於死路一條,死法千奇百怪。” “不過,這的確解釋不了為什麼詛咒會跑到你身上去。照理說,當一個局外人遭受到嚴重侵蝕的時候,其他人早就死翹翹了。” “嘶......” 瑞文吃痛地揉了揉太陽穴。一旦回想起那個洞窟,痛苦就像海浪般一波波湧上頭顱。莎諾菲止痛藥對於這種與生理無關的疼痛毫無作用,他只能持續忍受著煎熬。 “利奇。”他把手伸向下鋪。 “地圖給我拿來,我要看旅店。” 頭痛讓他迫切地需要些能轉移注意力的東西,任何東西。 利奇隨便“嗯”了一聲,撲進行囊中翻找起來。不一會,一條腕足卷著地圖悠悠爬上了瑞文的床鋪。 對於卡梅隆的真身,利奇毫不抗拒。這孩子幾乎對什麼東西都見怪不怪,又或者,他已經把接受這一切當成了在這個家裡生存下去的必要條件。 金卻對這一切表現出了強烈的排斥。自打從福尼亞離開後,他就一直和卡梅隆保持著距離,只在對方離開的時候靠近,在對方靠近的時候離得遠遠的。 瑞文看著小夥子一聲不吭地鑽進車廂另一端的臥鋪,心中有些無奈。 直覺告訴他,在福尼亞發生的一切並非導致兩人關係破裂的唯一原因。在那之前或許還發生過些什麼,在自己缺席的那段時間裡。 他暗暗下定決心,這幾天要找機會把事情給問清楚。現在這樣倒還沒什麼,但要是回家之後呢?他們該怎麼待在一個屋簷之下? 看完地圖,他去餐車點了兩杯龍舌蘭酒,希望能夠毫無知覺地睡到第二天,不被任何夢魘困擾。 嘶,不對,據瑞雪和小夥子的描述,我似乎是那種會在酒後說胡話的類型...... 瑞文把喝空的子彈杯推開,又要了一份《城東日報》,爬回臥鋪,暈暈乎乎地讀了起來。 “《城東三區區政府擬以分配厭惡性工作代替現有綜援制度》......” 簡單來說,就是以掃垃圾,洗廁所,處理有毒化學廢料等職位代替壽命削減,作為申請補貼的條件......這意味著新德市真的開始缺人手了。 地表毀滅的副作用終於開始反彈給新德市了。沒有了地表工廠的基層工廠,大量基礎資源循環開始停擺。即便新德市還有黑斯雷夫群島作為第一產業後盾,這依舊對供應鏈造成了巨大沖擊。 瑞文翻到下一頁,看見了花園區市民動議取消死亡罪的新聞。 “總感覺城東的輿論節奏比較緊湊,不追求華而不實的東西。” 城東三區中最靠南的法尼爾區被稱為“秩序,律法與和諧之都”。相鄰的花園區和米歇根區各自有“學術,教育與智慧之都”和“鋼鐵,工業與勤勞之都”的美稱,捷特就是在花園區上的大學,修讀法律。 “儘管我完全沒看出他有哪裡像是一名法學生。”瑞文腹誹道。 相比其他十區,這三個地區的報章讀物顯然更加註重實際和公平性。藝人新聞被有板有眼地刊登在《城東藝人報》上,體育新聞刊登在《城東運動報》上,甚至還有專門報道女性新聞的《城東婦女報》和動物新聞的《城東自然報》。 1月23日,綠皮火車穿過一大片血紅色的棉花田,抵達了法尼爾區南站。乘務員打開了臥鋪車廂的門,開始為乘客分發一本本厚實的小冊子。 “這是什麼東西?” “法尼爾區法。”乘務員回答。 “相比起其他十二區,法尼爾區的規範條例要相對更多些。熟讀這些冊子能有效預防不必要的違紀行為。” “這麼
厚?我記得《貴族議會法》裡沒那麼多內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