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瑞文大聲回答,打斷了妹妹。 “會場空調開太冷了。你看我旁邊這貨,都抖成啥樣了。” “嗯?”瑞雪疑惑地探頭去看。 左邊的座椅上,只剩下了一件佔座用的衛衣和一根熒光棒,衣服正是阿怕身上那件。 過了一會,一個肌肉猛男入了座,身上就一件短t恤。 “......”兩人無語對視。瑞雪忽然笑出了聲。 “哥,要不你這幾個小時給我講冷笑話得了。我不認識那個歌星,也不喜歡聽演唱會。” 瑞文低下頭,滿臉黑線。 另一個“自己”到底上哪去了啊!!! ............ “嘶,位子被佔了。” “普通人”瑞文身穿深藍色衛衣,揹著揹包,捏著票,看著瑞雪左邊的那顆腦袋。會場裡燈光很暗,他看不清那腦袋屬於一個怎樣的人。 “原來真的會有人撿到票來湊熱鬧。和那傢伙商量一下或許也行......算了,待會給小雪打個電話,就說我坐到別的地方去了。” 瑞文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佔了座的那傢伙不是什麼好惹的玩意。 他自本能深處害怕著走上前去。 燈光變得更暗了,觀眾們手裡的熒光棒亮起了幽幽的紫色。他拿著手裡的新票,趕緊去找了屬於他的位子坐下。 “奇怪,明明臺子都快升上來了,為什麼這些觀眾沒有一點粉絲該有的熱情。真是喜歡阿嬌的話,現在不應該開始打call了嗎?不應該舉燈牌了嗎?至少也該激動一下啊!”他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 嗒! 舞臺上的射燈齊齊亮了起來。 “哈。”瑞雪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哈欠。 “奧法守秘人”瑞文縮著左肩,和左側的肌肉猛男保持距離。 太不對勁了,他心想。不論是接連出現的三個怪人,還是這詭異到了極點的氣氛。這些傢伙真是來聽阿嬌演唱會的嗎?演唱會又不像電影院那麼好睡覺,還貴,他們圖啥? “嘻嘻嘻。”也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那肌肉男忽然笑了三聲。 八點了,伴隨著稀稀拉拉的掌聲和象徵性的歡呼,舞臺上的裝飾開始旋轉,噴出水霧,投影機映出各種前衛而夢幻的卡通圖案。 隨著兩名不露臉的司儀的簡短開場白,十二名頭戴白色兔子頭套的伴舞團成員自暗處登臺,開場舞開始了。 “這頭套......”那名試圖委託“漆黑偵探”的無聊傢伙克雷的頭像好像就是這樣一個兔子頭套。 隨後,在舞臺的正中央,臉上化得他完全認不出來的歌手嬌迪亞身穿剪裁古怪的演出服,戴著兔耳造型的頭箍,乘著升降地臺,緩緩升了起來。 “各位,感謝你們對我的無聲支持!”見沒有什麼歡呼和掌聲,位於燈光中心的嬌迪亞順勢改了口。 熒光棒齊刷刷地變成了桃紅色,和她衣服的代表色一模一樣。 “......也許我曾經經歷過低谷,也許我曾經讓你們失望過,但......但是這次我會全力以赴加油的!” 伴隨迷幻朦朧的燈光,一首快歌為演唱會拉開帷幕。 “心,你有看見任何手持可疑物品的人嗎?” “奧法守秘人”瑞文顧忌著身邊的妹妹,只能和林心說起了悄悄話。 ‘沒有。所有人都在座位上沒動,出入口全都已經關閉了。’ “那天堂會的人應該早就已經在會場內部準備好了。我現在脫不開身,給我調場館平面圖和設備操作圖出來,待會我怎麼說你怎麼做。” 瑞文俯身打開手機裡的地圖,默記了一遍每個出口,每條通道,每部機器,每個按鈕的編號。歌一首接一首的唱,他半點沒聽進去,身邊的聽眾也一點都不激動。 “嗯......感謝大家的秩序。你們是我見過最懂禮貌的聽眾!” 沒有掌聲,沒有安可,臺上的嬌迪亞也開始覺得不對了。 “普通人”瑞文盯著舞臺,眼見阿嬌的笑容越來越勉強,呼吸越來越急促,眼中甚至流露出了一絲恐懼,就好像她的聽眾是一群沒有感情的木偶。 “小雪關機了......理論上的確應該把手機關機沒錯。” 他的座位能遠遠瞄到妹妹,卻依舊看不清坐在她身邊的那個人。燈光把十二顆舞動的兔子頭顱都映成了血紅色,他壓根分不清誰是愛西。天頂上懸吊的巨型氣球狗泛著幽暗的金屬光澤,就像一顆隨時會掉下來把場內所有人砸成肉醬的大鐵球,充滿壓抑感。 又來了,那種想吐的感覺。 那種想把五臟六腑全都吐出來的感覺。這些衣服,這些頭顱,這些道具為什麼看起來全都這麼嚇人? 他感覺自己體內又湧出了一些帶著血腥味的肉末,這次直接被他反芻到了口腔內,吐到了手心裡。 “什,什麼啊這是!!!” 一些帶著血的金屬絲,靜靜躺在他的手心處。 更加嚇人的是,隨著他一念之動,那些血珠竟慢慢地升了起來,浮在半空中! “嘻嘻嘻。”
“奧法守秘人”瑞文身邊的肌肉猛男忽然又笑了起來,笑聲讓人一陣發毛。
“你笑什麼?”瑞文趁著瑞雪心不在焉,厲聲質問道: “問你呢!你笑什麼??” “嘻嘻嘻!”肌肉男笑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脖子上的青筋一抽一抽的。 “嘻嘻嘻,你好啊,我的名字叫做,阿癲。” “?!!”瑞文險些下意識一拳給揍上去。 “你又想幹什麼!” “嘻嘻,我還想問你呢,你想幹什麼?” “‘神’就應該有‘神’的樣子,強大,貪婪,目光高於一切,以世間萬物為芻狗。可是你呢?看看你這鬼樣子。” “我......”瑞文一時語塞。 “你到底是誰?你憑什麼能對我評頭品足?” “嘻嘻,‘神’很孤獨,‘神’很痛苦,‘神’生不如死,‘神’問你為什麼,為什麼把祂給忘了,為什麼還不出手救救祂?” “心!你從監控裡能看到吧?我身邊是個什麼東西?!!”瑞文氣急敗壞地問。 ‘你旁邊的人剛才走了,往廁所的方向去了。’林心在手機裡回答。 “得!我受夠了!我受夠了!!!” 瑞文低吼一聲,摸出手機,打開“扳機”,直接往耳朵上一貼。 “你們都是些個什麼鬼?我現在就要好好看個清楚,然後幹掉你們!把你們全都幹成渣!!!” 逐漸加快的音樂節拍下,逐漸開始亂晃的舞臺燈光中,一切都褪去了遮蔽的偽裝,變成了更為貼近真實的模樣。 “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咿咿啊啊!!!!” 座位上的阿癲真的開始發癲,在“真實”之中,他開始蒸騰,肌肉麻花般旋轉,從立體化為扁平,最後變成一張輕飄飄的紙落在座位上,那紙上還有大學附屬醫院的戳子。 1001 剛好是兩條手臂和兩塊胸肌。 一千零一?瑞文心想。 一千零一夜?他隨即聯想道。 一千零一個? 一千零一次? 一千零一片? 哐! 他忽然在扭曲之中聽到了一聲清脆的爆裂,立即循聲望向昏暗看臺的另外一邊,看見了“自己”。 裹在深藍色衛衣之下的“普通人”瑞文身軀忽然炸裂開來。 破除遮蔽後的另一個“自己”,竟然像一個支離破碎的玻璃人般,成了一片片懸浮的碎塊,每一片都閃爍著癲狂的色彩。 “啊啊啊啊啊!!!!!!!!”上千個聲音正撕心裂肺地叫喊著,每一塊碎片中都映出一個崩潰的“自己”,肉體潰爛,精神錯亂,頭顱和肢塊插了翅膀般亂彈亂飛。 背景,皆是那盞映出慘綠的本森燈和被鮮血染得紅綠斑駁的心理諮詢室沙發。 “教授......”瑞文的牙根在牙床內不住顫抖著,臼齒咔一聲咬崩了一塊。 “你天殺的,你是怎麼把我的半邊靈魂搞成這鬼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