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虛 作品

第八百七十六章 自斬

 墨畫聽出來,邪胎急了。

 敵人著急,說明自己做對了。

 敵人很急,就說明自己做得很對。

 墨畫斬得更狠了。

 竹劍之中的古老劍意,化作了一柄深厚的,沉重的,虛實流轉,渾若太虛的巨劍,狠狠地斬在了自己的命魂之上。

 就像被人一劍劈成了兩半。

 一股巨大的痛楚傳來。

 墨畫咬著牙,皺著眉,忍受著這股“命魂自斬”的,撕裂般的痛楚。

 但邪胎比他更痛。

 墨畫命魂之中,藏有七魄。

 他只斬了一魄,也就是邪胎寄宿的伏矢魄。

 而邪胎寄生在墨畫的命魂中,唯有一魄,因此墨畫所斬,只是自己的七分之一。

 但斬的卻是邪胎的全部。

 邪胎的痛楚,至少是他的七倍,傷勢同樣是他的七倍。

 這麼一想,墨畫突然覺得也沒那麼疼了。

 “這個小羊崽子,敢跳我的臉,亂我的道心,我這就讓它好看!”

 墨畫一狠心,又連斬了三劍。

 這三劍,勢大力沉,斬得邪嬰撕心裂肺,尖聲嚎叫,而後怒罵道:

 “你個不要命的小畜生!你真的想死不成?!”

 “自斬命魂,你就不怕魂消身死?!”

 墨畫沒搭理邪嬰。

 他做事比較簡單,一般能動手,絕不動口。

 讓對方動不了手了,自己再開口。

 若是實在打不過別人,自己才會動口。

 但現在的情況,顯然是自己佔了上風,“優勢在我”,那動口就純粹是浪費時間。

 墨畫又斬了一劍。

 邪嬰痛苦尖嚎了一聲,也知道墨畫鐵了心,便尖聲道:“你可別忘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斬了我,也就是斬了你自己。”

 “廢話。”

 墨畫漠然道,而後又斬了一劍。

 撕心般的痛楚,傳到了墨畫的神魂之中,同時也七倍地傳到了邪嬰身上。

 邪嬰痛苦欲狂,終於面目猙獰,用盡全力,強行突破了墨畫布下的神道封印,自伏矢魄中露出頭來,想喘息片刻。

 邪嬰露頭了。

 與此同時,墨畫的身後,憑空又“長”出了一個腦袋,漆黑汙穢,醜陋邪異。

 正是那隻邪嬰的腦袋。

 而邪嬰露頭的瞬間,墨畫卻眼睛一亮。

 他小手一探,疾如閃電,向身後這麼一抓,直接攥住了邪嬰的脖子。當下二話不說,就扯著邪嬰的脖子,向道碑跑去。

 道碑上,鮮紅的劫雷,觸目驚心。

 邪嬰猛然間,被墨畫扼住了喉嚨,當即心中一寒,“被這小鬼算計了!”

 而後它便感知到道碑之上,那鮮紅的毀滅氣息,更是心中駭然。

 邪胎當即不假思索,直接忍痛,褪去了一層皮,化作了一灘黑水,在千鈞一髮之際,終於又融入了墨畫的命魂中。

 當墨畫將手,湊到劫雷面前時,手中扼住的邪嬰,已經消失不見了。

 只有一些濃稠的黑水殘留。

 似乎是邪嬰褪下來的。

 “蛻皮?”

 墨畫皺了皺眉。

 這隻小羊崽子,從哪學來的手段?它之前不會這招啊?

 還是說,這也是它本命神通的一種,隨著記憶慢慢甦醒了?

 墨畫深感棘手,同時也有些可惜。

 “差一點……”

 先用斬神劍的修煉方式,自斬命魂,令邪嬰痛苦難耐,將其逼出伏矢魄。

 而後趁其震怒,注意力不集中的時候,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迅速抓住它,用劫雷滅了它,永除後患。

 只可惜,這邪嬰太機敏了,而且不知何時,學了這個詭異的“蛻皮”手段。

 它反應再慢一點。

 或者它不會“蛻皮”。

 它這次都死定了。

 到手的“鴨子”飛了,墨畫很不開心。

 而邪嬰這次,又融入了墨畫的命魂之後,卻一點聲音也沒有了,更是一點不敢露出一絲氣息。

 墨畫道:“喂,你出來啊。”

 “你之前不是很囂張麼?”

 邪嬰一聲不吭。

 “你不出來,我就再斬你了。”墨畫道。

 可即便如此,邪嬰仍舊縮在伏矢魄中,不敢露出動靜。

 好好一具邪胎,被嚇成了驚弓之鳥。

 墨畫咬了咬牙,調動古老劍意,又向著自己的神魂,斬了一劍。

 這一劍很痛,邪嬰終於忍不住了,它陰狠道:

 “好,你就斬吧……”

 “邪念自具,不死不滅,我倒要看看,我們到底誰的命更硬,看看到底,誰會先死……”

 此後它便徹底蟄伏。

 任墨畫怎麼斬它,它都不再發出一點動靜。

 墨畫也不好再斬了,因為斬起自己的命魂來,的確很疼。

 如果邪嬰被斬得亂叫,他有個對比,心裡還會舒服點。

 但現在邪嬰“裝死”了,他再斬下去,就只能感受到自己的痛苦了。

 墨畫便停手了。

 而這一停手,命魂中被古劍斬出的一道道裂痕,便刀割一般地痛楚。

 墨畫捂著腦袋,身子都疼得發顫。

 “完了,斬得太多了……”

 斬的時候還不明顯,斬過之後,殘餘的痛楚,都開始一點點回溯了上來。

 痛楚在加劇。

 墨畫連忙調動神念,用僅剩下的那些神髓,來修補自己神魂上的傷口。

 神髓緩緩滲入體內,就像萬能的靈藥,修補著墨畫神魂上的傷口。

 而恰在此時,似是感知到了神髓的氣息,邪胎又有一些異動,還有一絲貪婪。

 但最終還是沒敢露出頭來,搶墨畫的神髓。

 “算你識相……”

 墨畫冷哼。

 不過隨後,他的心裡也並不輕鬆。

 這次算是給了這個小羊崽子一個教訓,但最終的結果,多少有點“兩敗俱傷”。

 當然,邪胎敗得更多了點。

 與邪胎相比,自己算是“小敗”。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雖遏制住了邪胎的氣焰,但自己的神魂,也受了一定程度的損傷。

 以劍淬魂,神魂自斬,果如獨孤老祖所說,是一門極為兇險的修行方式。

 自己都受不了,更別說其他人了。

 墨畫心中感嘆。

 那些不走神識證道,以及神念不曾道化的太虛門前輩,能靠自己的努力,將“斬神式”修成功,其天賦之強,心性之堅,以及悟性之高,都足以令人欽佩。

 要斬自己的命魂,實在是太難了……

 “那這斬神式,還要繼續學麼?”

 墨畫皺了皺眉。

 他盤坐在地上,深思熟慮了一會,默默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還是要堅持學下去的。

 哪怕神魂受傷也要學。

 若是平時也就罷了,他晚一點學,或是按照獨孤老祖的教導,循序漸進,穩妥地學斬神式,學得慢點,都不會有太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