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虛 作品

第八百六十六章 兇算(第2頁)

 肖天全是肖家的核心嫡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若真的犯下醜事,讓人揭發,丟人的是整個肖家。

 夏監察能既往不咎,給肖家一個臉面,自然再好不過。

 肖家長老道:“我們會盡早將天全公子的遺體帶回去,回稟老祖,老祖他對因果之道也有鑽研,想必能查出,到底是何方兇徒,在背後暗算我肖家的嫡系……”

 夏監察欣慰道:“如此甚好。”

 而後他神色微肅,有意無意地點了一句:

 “天全被當眾咒殺,這既是挑釁我夏家,也是在打肖家的臉。背後之人,很可能是肖家的仇人,不願我們兩家結交,這才布如此下詭計。”

 “肖家的老祖,若精通因果之法,也請他老人家務必算出此間因果,看看是誰在背後暗施冷箭。不唯肖家,便是我夏家也不會放過此人。”

 肖家長老拱手道:“多謝夏監察好意,我一定回稟老祖,請老祖斟酌。”

 夏監察點了點頭。

 之後酒宴便戛然而止了。

 原本賓客盡歡,卻不料見了血,鬧出了人命,此時氣氛多少也有些詭異。

 肖家的長老不敢耽擱,以棺木收殮了肖天全的屍首,將其一切物品收好,向夏監察道了別,便匆匆回了肖家。

 夏監察目送他們遠去,只是看向肖天全的棺木時,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壓抑不住的厭棄,輕聲嘆道:

 “可惜了,本命長生符種晚了……”

 ……

 肖天全死了,消息被瞞著,但畢竟不可能全都瞞住,至少道廷司這邊肯定會有風聲。

 因為肖天全,是道廷司的執司。

 顧長懷和夏典司,正在處理胭脂舟的後續事宜,而後便收到了一封文書。

 這是道廷司內部,只有典司以上的修士才能看的文書。

 上面只有寥寥數語,沒前因後果,簡單而直接:

 “肖家執司肖天全,英勇無畏,因公殉職。”

 顧長懷和夏典司一愣,一時間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重新確認了幾遍之後,二人心中便湧起了驚濤駭浪。

 剛分開沒多久,受羽化境的夏監察包庇的肖天全,竟然就這麼……

 死了?

 所謂的因公殉職,根本只是個託詞。

 真正的情況,定是他的死因,不宜對外透露。

 兩人抬起頭,不約而同對視一眼,心中都跳出了一個念頭:

 怎麼死的?

 又或者說……是誰殺了肖天全?怎麼殺的?

 可二人絞盡腦汁,都想不到到底是誰,用什麼手段,能在羽化境的眼皮子底下,殺了肖家最嫡系的弟子?

 室內的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兩人各自思索,仍就毫無頭緒。

 片刻之後,又有數道公文遞了過來,盡皆是一日之內,乾學州界及其周邊地區,不少外逃的邪修,道獄羈押的罪修,家族弟子,乃至一些宗門弟子突然身死的訊息。

 他們身份各異,死狀各異,但無一例外,全都是原因不明的慘死和暴斃。

 顧長懷二人,眉頭皺得更緊。

 “暴斃……”

 顧長懷喃喃道。

 這個詞,他總覺得有些熟悉。

 片刻後,他猛然記起,之前在煙水城的酒樓,墨畫說過的那句話:

 “人在做,天在看,哮天犬多行不義,指不定哪天就被老天降下懲罰,突然暴斃而亡了……”

 不只顧長懷,夏典司也想起來了。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都覺得不可思議。

 “墨……”

 夏典司開口,說到一半,就見顧長懷搖了搖頭,顯然是讓此時她不要提這個名字。

 夏典司便將“墨畫”的名字嚥了下去,神情怔忡道:

 “這應該……是巧合吧?”

 她想了想,目光突然一凝,問顧長懷:“昨天你……”

 顧長懷點頭:“送回去了,送到了太虛門的山門處,他現在應該在宗門裡,老老實實修行。”

 夏典司鬆了口氣。

 既然是這樣,那應該就跟墨畫沒什麼關係。

 本來他也就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

 總不可能墨畫“言出法隨”,他讓誰死,誰就會死吧。

 夏典司搖了搖頭。

 但顧長懷心中,卻隱隱覺得沒這麼簡單。

 以他對墨畫的瞭解,無緣無故,他是不會說出這番話的。

 若什麼都沒發生倒還好。

 但現在,他說的話應驗了,那這就絕非空口之談。

 他說肖天全“多行不義必自斃”,很可能是因為,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然斷定肖天全死定了。

 為什麼……

 顧長懷皺眉,自打進乾學州界以來,他已經跟墨畫認識了五年。

 這五年間,墨畫個頭長得不明顯,但一身本領卻突飛猛進。

 而且是那種,讓一般人察覺不到的精進。

 修為或許不起眼,但陣法,道法,以及其他各種手段層出不窮。

 從一開始的捉摸不透,但現在已經有些“匪夷所思”的意味了。

 一語成讖,言出法隨。

 若說肖天全之死,與墨畫沒關係,他不意外。

 但若說有關係,他也不意外。

 甚至,肖天全就是被墨畫一言定了生死,這種離譜的事,顧長懷現在都覺得,不是那麼不能接受……

 但這件事,他仍舊只是默默埋在心底,沒有對任何人說。

 ……

 而在煙水城。

 葉弘仍沒放棄報仇的想法。

 儘管知道不可能,但他已經孑然一身,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因此,他也無所畏懼。

 三日後,他也終於千方百計,得到了一條消息。

 肖天全,因公殉職了……

 那一瞬間,葉弘同樣先是難以置信,而後他也想起了,墨畫跟他說的那句話。

 “人在做,天在看……”

 葉弘苦笑,流出了兩行清淚。

 他又去了趟煙水河邊,將一壺酒灑在江邊,祭典了他那一對枉死的子女,而後朝向東方,向著乾學州界,太虛門所在的地方,遙遙拜了三拜,叩首道:

 “多謝,公子大恩!”

 “唯願公子大道有成,匡濟天下,求一個乾道昭昭,天地至公。”

……

 肖家。

 禁地之中,某座隱秘而堂皇的洞府中。

 滿頭白髮,一身黑衣的肖家老祖,看著神魂滅口,七竅流血而死的肖天全,心中悲怒,渾身顫抖。

 這是他最喜愛的一個玄孫。

 是他認定,將來會繼承他的衣缽,帶肖家更進一步的嫡系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