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提起褲子不認人,請君入甕!
關平看著自家老父親,他張了張嘴,本來想勸告一二的,但是見到關羽虎目微瞪,他只得領命。
“諾。”
“不須遲疑,儘早準備征伐之事。”
長江前浪推後浪,但他這個後浪,可還沒有死在沙灘上。
殿下雖然神武,但我關雲長,也非尋常人物,並不輸殿下多少!
正當眾人準備散去的時候,堂外卻有士卒前來通稟消息。
“報~”
傳令士卒走入堂中,半跪在堂中,道:“門外有人自稱天使,要來拜見將軍。”
天使?
天子使者?
關羽眉頭微皺,說道:“什麼阿貓阿狗,都敢裝作是天使了?”
現在的漢帝劉協,不過傀儡而已,他能派出天使過來?
無稽之談罷了。
定然是招搖撞騙之徒,想要騙取錢財。
哼!
騙到我關雲長頭上了?
簡直豈有此理!
“將此人杖打二十大板,然後丟出去!”
“諾。”
傳令士卒當即領命。
他心中想:天使都是有儀仗的,而那人不過隻身一人一馬,而模樣狼狽,衣著襤褸,怎麼可能是天使?
要想招搖撞騙,也得裝得像一點才是。
“慢。”
宗子卿上前,叫住了要退去的傳令士卒。
“外面那人,行裝如何?可有對你說什麼話?”
傳令士卒回憶一番,道:“其衣衫襤褸,行裝狼狽,但身下騎著的馬,倒是好馬,手上的寶劍,看起來價值連城,至於他對我說的話,好似是:受陛下詔書,前來與漢壽亭侯一見。”
好馬、寶劍,衣衫襤褸
關羽眉頭微微皺起。
宗子卿聽完之後,心中已有些許把握,他對著關羽行了一禮,說道:“是真是假,君侯不妨一見,也耽擱不了多長時間,若此事虛假,此人殺了便是,若此事真切,那我等豈非是不尊詔令?”
關羽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宗子卿之語。
“去,將天使請進來。”
未久。
兩手空空,衣衫襤褸的司馬孚,緩步走入堂中。
他一入堂,眾人便將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這些目光,多是探尋之色。
司馬孚一路奔波,風塵滿面,衣衫襤褸。他的面容略顯消瘦,因長時間的旅途和勞累,皮膚顯得有些黯淡。頭髮凌亂散亂地披在額前,溼漉漉的,貼在臉頰上,散發著淡淡的塵土氣息。
他眉毛緊蹙,眼眸深邃,眼神堅定而冷靜。雙唇微抿,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有一絲堅毅的線條勾勒在臉上。下巴輪廓分明,有著輕微的鬍渣,但由於久未修整,已經變得雜亂不堪。
模樣雖然狼狽,但精神倒是不錯,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同樣也在打量著堂中眾人。
“你便是天使?”
關羽見此人雖然衣衫襤褸,但一身氣度不凡,對他的身份,其實已經是有些相信了。
“我乃溫縣司馬孚,此刻身負陛下重任,前來拜見君侯。”
溫縣司馬孚?
對於溫縣司馬家,關羽也有所耳聞,他說道:“司馬八達之名,我亦有耳聞,如今見之,果真不凡。”
“君侯謬讚了,我司馬孚豈能得君侯如此誇讚?身侍漢賊,鼠輩而已。”
司馬孚真心實意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將腰間玉帶取下來。
鏘!
他直接拔出腰間寶劍。
關平眼睛一眯,手握著刀柄,連忙走上前來。
“平兒不可無禮。”
衣帶詔?
關羽見司馬孚將玉帶刺開,從中取出一張寫滿血字的詔書。
“漢壽亭侯聽詔。”
又是血書,又是衣帶詔?
關心心中最後的那一絲絲的疑惑,也散去了。
這定然是陛下詔書!
如此來看,這司馬孚行裝狼狽,衣衫襤褸,那就說得過去了。
長途奔襲,晝伏夜出,這能行裝自然狼狽了。
若司馬孚鮮衣怒馬,丰神玉潤,他關雲長倒要懷疑他手上的詔書,是否是真實的了。
關羽從主位上起身,走到司馬孚身前,當即跪伏下去。
“臣關羽,恭迎陛下詔令。”
司馬孚見關羽禮節俱備,當即將血書展開,高聲念道:
“大漢皇帝詔曰:朕聞人倫之大,父子為先;尊卑之殊,君臣為重。操賊弄權,欺壓君父;結連黨伍,敗壞朝綱;敕賞封罰,不由朕主。朕夙夜憂思,恐天下將危。
時值曹賊病重,幾已薨逝,卿乃國之大臣,朕之徹侯,當念高帝創業之艱難,糾合忠義兩全之烈士,殄滅奸黨,復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灑血,書詔付卿,再四慎之,勿負朕意!
建安二十四年冬十月詔。”
“臣頓首受詔。”
關羽再拜有二,當即雙手奉上,接過司馬孚手上詔書。
本來就是棗紅色的馬臉,此刻聽聞陛下在許都遭受曹賊欺凌,請求他出兵援救,誅殺逆黨,關羽心中感動,虎目中蓄起淚水。
他當即說道:“還請陛下放心,有我關雲長在,陛下定然不會遭受任何委屈!”
他關羽乃忠義之士,身上的漢壽亭侯印信,也是劉協給的。
現在漢帝求他幫忙,他能不幫嗎?
“天使一路辛苦,暫且先去歇息罷。”
從許都到完宛城,連日奔波,司馬孚確實也累了。
他的臉龐透露出疲憊和勞累,被風沙侵蝕得泛起了細小的皺紋。肌膚乾燥,有些發黃,顯得缺乏光澤。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退了。”
“慢!”
關平聽完詔書中的內容,心中卻有些許疑惑。
“天使是何官職,為何能接近陛下,得陛下託付詔令?”
宗子卿被關平這般一說,臉上也是露出懷疑之色,他看向司馬孚,眼神中具是審視之色。
“不錯,若我記得不錯,你乃是魏王府文學掾,好似並未在宮中任職,平日裡,未得陛下召見,不得入宮覲見。伱是如何得到陛下詔令囑託的?”
以漢獻帝劉協現在的傀儡身份,要想召見外臣入宮?
想都不要想!
建安五年之時,漢獻帝便想通過衣帶詔來反抗曹操了。
現在都建安二十四年了。
曹賊豈能沒有防備?
便是關羽,看向司馬孚的眼神中,都有些懷疑之色了。
“天使,這.”
司馬孚早有準備,他說道:“諸位可記得,與徐晃一同領兵前來的,為軍中司馬者,是何人?”
這個關平知曉。
“司馬仲達。”
“不錯。”
司馬孚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司馬仲達,乃我之兄長,他兵敗竄逃,已被通緝,如今窩在葉縣,恐怕與君侯已有聯絡了罷?”
關羽點了點頭,葉縣之中,確有內應,也確實是司馬仲達。
“我司馬家乃大漢忠臣,又得陛下信重,豈能不為之奔走效命?留在魏國,為魏王效命,逃不過身死族滅的下場,至於陛下為何會認得我,乃是我父在二十日前病逝,我入宮謝恩,陛下才有機會將密信交到我手上來。”
司馬防病逝了?
如此的話,這司馬孚得見陛下,倒是說得過去了。
關羽看臉上帶著痛苦之色的司馬孚,他沉重說道:“關某並未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事關重大,不得不問清楚而已,否則,便是拿數萬將士的性命開玩笑。還請閣下節哀。”
司馬孚輕輕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悽苦之色。
“我父親是大漢忠臣,我司馬孚自然也是大漢忠臣,還請君侯莫要遲疑了,魏王已發令信,命魏王世子曹丕星夜從鄴城趕來,再晚幾日,等魏王世子曹丕到了許都,時局一定,恐怕便沒有機會了。”
司馬孚話中之意很是清楚。
現在趁許都群龍無首,聚兵攻伐,或有機會。
等曹丕來了,許都安定,那便失去攻伐魏國,迎回天子的可能性了。
“請天使放心,我等即刻便會出兵。”
“如此,那我便也放心了。”
司馬孚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這才緩緩退去。
“既是如此,好生收拾器具,五更造飯,明日一早,開拔出發,進兵潁川,迎回天子!”
“諾!”
堂中眾將,皆是領命。
眾將謀士皆是退出,但關平卻是待在堂中,他看向關羽,眼中似乎有話要說。
“有何快說,有屁快放,趕快至軍中,準備出征事宜。”
若是迎回天子了,那他關雲長的名字,必然名留青史。
“父親,此番出戰,太倉促了。”
倉促?
關羽眉頭一皺,有些不悅的看向關平,說道:“我方才不是說了嗎?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哪有什麼萬全的準備?若要完全準備,則戰機必失!”
關平臉上露出憂色,他說道:“父親不覺得太湊巧了一些?那曹賊在這個時候便薨逝?”
湊巧?
關羽擼著長美髯,說道:“孟德年事已高,且久經戰陣,行軍打仗多年,身上明傷暗疾無數,前些日子,我便聽聞他病重的消息,我在許都,亦有探報,兩相印證,即便那曹操未死,也是病重,時日無多了,此事無須憂慮。”
趁他病,要他命,此時焉能猶豫?
關平卻比自家老父親要想得多。
“父親,即是是曹賊真的死了,潁川士族也願歸順殿下,父親能打下許都,接下來的局面,如何收拾?”
拿下許都了,還有什麼局面要收拾?
關羽不悅的說道:“拿下許都,便可收復
洛陽,攻伐關中,將我大漢兩京,重掌在手。”
“那許都中的陛下,父親要如何處置?打下的兩京,是替主公打的,還是替陛下打的?”
此刻堂中並無其他人員,關平便也就放肆來說了。
他此言此語,可稱之為大逆不道。
但關羽聽完之後,卻是罕見沉默下來了。
他關羽確實是大漢忠臣。
但這個漢,是漢獻帝劉協的漢,還是大哥劉玄德的漢?
打天下,是給劉備打天下,還是給漢獻帝劉協打天下?
若是真的拿下許都,這確實是一個迫切要解決的辦法。
見關羽沉默,關平在一邊繼續說道:“此事父親做不了主,只有殿下來了,才能做主,否則一個不甚,便使大王背上逆賊的罵名。”
關羽眼神閃爍,他長嘆一口氣,說道:“一時之間,竟將此等事情忘記了。”
劉備與劉協?
跟誰?
這還用回答。
那漢帝劉協確實對他有恩,但劉備乃是他的結義兄弟,可是盟誓過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鐵桿兄弟。
數十年的風風雨雨走過來,豈是漢帝恩寵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