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歸 作品

115. 【第32章】掌教首席 論賢明與眉間印……(第3頁)

 
    宣平沙一條一條地說過去,常年在後方屯田的宣雪暖已經反應了過來,面色越來越難看。
 
    打仗要消耗多少錢糧,沒有人比宣雪暖這個總是在後方精打細算的“小管家婆”更懂。十萬大軍聽起來聲勢壯大,實際要養活這麼多人根本就是一件難以想象的苦差事。朝廷不願出一粟一稻,為了養活這十萬大軍,他們每過一城都要留人在後方開荒屯田,困難時更是要一個子掰成兩個子來花。就這樣,軍中將士也經常會有斷頓的時候。
 
    要不是白鳳公主早年建立了嚴格完備的內部體系,又有謝秀衣坐鎮軍中,僅憑宣雪暖和宣平沙兩人,根本無法保住這份龐大的“遺產”。
 
    管理一支軍隊,這其中的經濟運作與日常損耗涉及龐大的資源走向。所以要不怎麼說太平盛世時的武將都苦因為軍費是一塊最肥的肥肉,誰不想上來啃一口沒有嚴明的獎懲制度與長期穩定的收入,將士憑什麼隨主將打生打死憑主將幾句好聽的口號和自身堅定的信念嗎笑話。
 
    人吃不飽飯時,那些都是空的。
 
    所以造反中的“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每一句都是再真實不過的經驗之談。另一個世界中名將岳飛的軍號“凍死不折屋,餓死不虜掠”,背後代表的也是嚴明苛刻的軍紀以及一套完善齊備的管理制度。
 
    “不抄富戶,不徵良田,好,好一個賢明仁義的悲彌王”宣雪暖怒極反笑,緊咬後槽牙,“對降將都寬容如此,想必對追隨自己的將士一定更寬容吧入城的兵卒殺良冒功、掠奪糧食、搶佔婦女之類的小錯,在賢王眼中大概也算不得什麼事。”
 
    為了賢名而不吃大戶的悲彌王要如何犒勞自己麾下的將士除了讓百姓流血,還能有什麼法子。
 
    所以戰事僵持了這麼多年,夏國依舊是“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也無怪乎世間到處流傳悲彌王的“美名”。那是因為那些能讀書識字的人都是坐在餐桌上分食鮮肉的饕客,而被抽筋剝皮、敲骨吸髓的人根本就發不出聲。
 
    “家國從來都不是君主個人的所有物,更不是從袖袋中掏出來就能贈人的銅錢銀子。”
 
    “一寸江山一寸血,每一座城池,每一個城鎮都是百姓的血肉堆砌起來的溫熱之軀。”宣平沙伸手輕撫妹妹劇烈起伏的背脊,助她吐出心口淤積的那口怒氣,“謝豫之過,在於他將立庸城視作自己的所有物,將鹹臨視作君主的所有物。他太過想當然,以為自己為百姓找個明主便對得起蒼生。可他沒意識到,獻城,獻出去的不僅是土地,還有紮根其上的無數百姓。”
 
    “人為魚肉時,難道還能祈禱屠夫能不落刀子不過是看刀子落在何處罷了。他從未真正將百姓看進眼裡,所以他以為自己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說服謝姨。可悲的是,他是真的認為自己在行\039為天下計,為百姓謀\039的大義之舉。”
 
    宣平沙語氣平靜,卻又突然話音一轉“不過,這也是悲彌王的目的。說到底,若悲彌王真的兵臨城下,天子會被梟首,百姓會被剝削,但世家貴族卻還能安然無恙,永享榮華富貴。要這麼說的話,他們的確無所謂誰來掌控天下,悲彌王的事蹟流傳出去,牆頭草自然是一茬又一茬。”
 
    “真正流傳千古的明君,當下的名聲絕對不可能漂亮。因為至少在當下,皇朝的衰弱源於土地兼併,國君若想要延續國家命脈,那他與地主便是無法和解的仇敵。”
 
    宣雪暖緩緩吐出一口鬱氣,懨著眉頭道“所以書中寫就的仁義之師其實並不存在,是嗎”
 
    “不,怎麼會。”出乎意料,宣平沙反而否決了這一點,“謝姨告訴我們這些,只是想告訴我們不要成為悲彌王那樣當下聲名顯赫實際遺臭萬年的賢王罷了。一個國家的進步,不僅要看平民百姓的生活是否富足,也要看治理子民的階層是否有足夠的覺悟。”
 
    “摒棄個人私慾,只為族群的強大而奮鬥的覺悟。”
 
    宣平沙偏頭用腦袋碰了碰妹妹低垂的頭顱“畢竟,君主官僚,也是蒼生啊。”
 
    宣雪暖抿了抿唇,也像頭小牛犢一樣不甘示弱地頂了回去。
 
    謝秀衣坐在輪椅上,眉眼含笑地看著兩個頭碰頭的孩子,兩個孩子眉心間淺淺的印記泛著似有若無的光澤,一者金紅,一者深綠。
 
    白鳳,真想讓你也見見啊。謝秀衣闔上眼簾。我們正在覺醒的人皇與大巫。  ,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