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歸 作品

106. 【第23章】掌教首席 斗魁日觀琉璃傳……(第2頁)

 
 

    宋從心:“……”
 
 

    梵緣淺:“……”
 
 

    “勾欄瓦舍”本意其實並不是風月場所,而是指修建在樓閣旁側的欄杆平臺,那通常是戲子唱戲的地方。“勾欄瓦舍”一詞原本指代的也只是娛樂場所,但因為這個時代的戲子地位不高,再加上一些尋歡作樂之人為了自身顏面而喬裝粉飾的“風雅”,這個地方在民間便逐漸風月化。
 
 

    此時三人行走的這條街道,熱鬧程度更勝先前那一條街道。而且行走其間的多出了許多精心打扮、容貌姣好的郎君與女郎,這些人給人的感覺和船上的那些人十分相像。雖說心正之人不見淫-邪,但風月出身的人和尋常長得好看的美人終歸是一些不同的地方。
 
 

    他們的美不僅僅在於皮相,體態、舉止、神情、話語,所謂的一顰一笑皆是風情,背後往往代表著大量的訓練與汗水。他們已經將“表現美”的技能浸入骨髓化為一種肢體的本能,就連一個抬手撩發的舉動,眼波流轉之際都顯得無比勾人心腸。
 
 

    這些人將“美”視作一種武器,恃美逞兇,幾近猖狂。
 
 

    ……宋從心三人行走其間,就像強行擠進橘子裡的蒜瓣兒一樣,不說獨行特立,但也絕對格格不入了。
 
 

    宋從心能感覺到四面八方掃射過來的似有若無的目光,被這麼多的蛇蠍美人盯上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但宋從心的心法已至“慧劍懸心”之境,情緒波動起伏越來越少。即便被人這般打量,她依舊氣定神閒,心無旁騖,哪怕楚夭已經快要整個人掛在她的身上了。
 
 

    “方才走過去的那個姐姐可真好看……”楚夭戀戀不捨地張望,“美得張狂又理所當然。唉,你們長得也好看,但太素了,都不是我的菜啊。”
 
 

    “……”宋從心有那麼一瞬很想把她撇下。
 
 

    三人本以為半見會將她們帶進某座建築,卻沒想到她邀請三人直接登樓,環著樓閣外側的長梯向上,最終在一間蒙了一層薄紗、視野極好的露天雅間中坐下。從高處往下方望去,宋從心才發現此處的街道竟呈現一個半攏的環形,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戲臺。她們所處的雅間是一處寬敞的亭子,四周掛著天水碧色的輕紗。拂面而來的風涼爽舒適,一旁的桌上擺放著水果與茶點,邊角處的爐上還染著清淡雅緻的香。
 
 

    “諸位貴客來得正巧,今日正是‘斗魁日’,這可是三月才有一次的盛典啊。”
 
 

    待三人入座,半見不見了蹤影,一個滿臉精明、眼眸細長的青年前來招呼她們,一位粉衣女郎抱琴而來,一位青衣麗人為她們烹水煮茶。
 
 

    千金一兩的“西子”盈盈入杯,如一泓覆雪的翠水。青衣女郎十指纖纖,奉茶遞上。然而連正道魁首泡的茶都喝過的宋從心沒有對此生出什麼感想,只是頷首接過茶杯,問道:“斗魁日為何意?”
 
 

    那精明的青年穿著繡有銅錢的長袍,笑眯眯地解釋道:“是我們這兒最好的角兒登臺獻唱的日子。”
 
 

    宋從心想說自己一行人並不是來聽戲的,但是話未出口,她便生生忍住了。
 
 

    倒是楚夭,對這位“最好的角兒”很感興趣,向那位青年詢問道:“你們這兒最好的角兒是誰呢?”
 
 

    青年笑呵呵地打著太極:“客人一會兒就知道了。”
 
 

    楚夭:“那你們角兒唱的是什麼曲兒?”
 
 

    青年:“這要看那位的心情了。”
 
 

    楚夭:“……那你們角兒是男是女的總能說了吧?”
 
 

    青年:“呵呵,那位的事,誰知道呢?”
 
 

    青年一副脾氣很好但油鹽不進一問三不知的樣子,楚夭洩了氣,坐回席位上開始掰手指玩。
 
 

    青年打發了心事都寫在臉上的楚夭,眼角的餘光卻狀似不經意地瞥向一旁闔目靜坐的馬尾女子。這位攜帶那位信物而來的客人才是青年的重點關照對象,但很可惜,對方問過一句後便一直閉目養神,此地繁華於她而言皆不入眼,她僅僅只是沉默端坐,就彷彿離世俗很遠。
 
 

    青年身為此地的管事,慣來便是個擅長察言觀色之人。即便他根本看不出對方易容的痕跡,他也認定了此人展露的面容並不是對方的本面。
 
 

    否則那位又怎會對頹廢無能之人另眼相待呢?
 
 

    “我名‘東方既白’,諸位若有需求,可隨時喚我。”青年淺笑告退,只留下兩名女郎在此隨侍。
 
 

    粉衣女郎彈奏著舒緩柔和的樂曲,青衣女郎也沒有開口說話,這間露天的包廂內隔絕了下方的喧囂,讓人浮躁的心緒都逐漸平和了下來。
 
 

    ——直到,戲目開場。
 
 

    突然,眾人只覺得眼前一暗,滿城的燈光都在頃刻間同時熄滅了。閉目養神的宋從心睜開眼,卻見舞臺四周厚重的幕布緩緩拉開,一個清瘦頎長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臺上,正靜默地肅立著。以宋從心如今的修為境界,居然也難以捕捉對方的氣息與存在。
 
 

    幕布拉開,樂聲響起,舞臺後方是以燈影戲為原理製成的背景幕布,也不知是哪位國畫大手親自下場繪製的墨寶,那山水連綿,白鷺驚飛,當真有“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的意境。
 
 

    伴隨著花鼓響鑼之聲,那人邁著輕盈優雅的碎步緩緩朝外走去。長長的水袖攏在兩側,抬起的一隻袖子掩著唇,低眉順眼,看不清神情。
 
 

    宋從心所在之處的視野最好,然而戲臺的四周還掛著一些小型的皮影戲幕,似乎是為了照顧一些隔得太遠看不清戲臺的人。宋從心看見這些皮影戲幕時便忍不住眼角一抽,心想痴絕城真的是裝都不裝一下,最上等的留影石便這麼大咧咧地拿出來拍戲,也真是財大氣粗,心寬得不行。
 
 

    宋從心的失神也只是剎那,漫長的樂曲前奏烘托出晨光熹微的醉人意境,只見那低垂著頭顱的青衣緩緩抬頭,薄唇輕啟——
 
 

    難以想象其高亢清亮的長音直衝雲霄,驚起樹上撲騰的飛鳥,直到那人開嗓的瞬間,所謂的“天籟之音”便有了具體的形意。有人情不自禁地站起,有人則難以自制地哆嗦了一下,酥麻之感順著耳根攀上頭皮,細細密密的疙瘩自脖頸的皮膚上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