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歸 作品

【第36章】內門弟子 血肉銘刻的路標……(第2頁)

 
 

    [密道中亡海者眾,呂獻自請前前去開啟逆海法陣。這一去,想來是,回不來了。]
 
 

    [荀寧最後以鯨歌傳回來的消息是“城主已叛”,劉都督本不信,以觀海鏡遠望,卻見城主立於渦流中央……朝我等,笑。]
 
 

    看到這一段,探索隊陷入了死寂一樣的沉默,路明遠描述的畫面在所有人的腦海中浮現,令人腦海空白,脊背發涼。
 
 

    “城主已叛”的陰雲籠罩在所有人的頭頂,伴隨著調查的深入,真相也越發顯得可怖。
 
 

    [劉都督不肯多說,他似乎是看見了什麼,但他只說不要心存奢望,城主已經不再是城主。之後不久,情況一直穩定的劉都督出現異變,孤身一人折返渦流教之總壇。副將執行命令,封鎖重溟城。海水倒灌入城,躲在密道中或許還能苟活一陣。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我大概是最後的倖存者,一介文士,不想卻活到了最後。他們將最後的口糧讓給了我,說戰士要死在沙場之上,而我身為少數識字的人,應該把一切都記錄下來,留予後人取用。他們說我很重要,因為文字能將真相傳遞下去,不讓後人被黑暗矇昧,指引他們走向正確的方向。]
 
 

    這些文書,一開始是以刻錄的方式寫在竹簡之上,後來就只有一些散碎布料拼湊而成的血書。寫到最後,許是血盡了,那些字跡變得模糊而又淺淡,有些字少了一些筆畫,有些字又好似被反覆地塗抹過。而有一些……書字人恐怕已經意識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寫些什麼。
 
 

    那懸在所有人頸邊的鍘刀終究還是落下來了。一個人或許是叛,兩個或許是內鬼,但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同個方向,又要如何自欺欺人下去呢?
 
 

    當場瘋掉的人並不是一個兩個,探索隊的成員深入至此,神智本就飽受海洋的折磨。一直支撐著他們的那一口心氣不是別的,正是姬重瀾或許還存活於世的希望與那股子為至親之人拾撿屍骨的心氣與執著。
 
 

    但這執著是從何而來?——是姬重瀾於亂世中定下的四大守則,是一國之君在這個草菅人命的年代硬生生鑄造而成的魂與骨。
 
 

    “她怎麼能叛?!她怎麼能叛?!”東餘立是最無法接受這一切的,因為他最是崇拜憧憬著姬重瀾,以供奉著神一般的敬仰,“誰都可以叛,誰都能叛!重溟城的任何一個人都能叛,精銳隊的所有人都可以叛,唯獨她不可以,唯獨她不可以!因為她是姬重瀾啊——!”
 
 

    亂世中仍舊把人當人看,絕不為非人之物而低頭的姬重瀾。
 
 

    東餘立歇斯底里地怒吼著,熱淚盈滿了眼眶。
 
 

    無法接受的不僅僅只是東餘立,幾位海民當場攥住了自己的咽喉,從臟腑深處擠出了一聲聲“嗬嗬”的嘶響。他們神情痛苦地倒在地上,肢體控制不住地蠕動,彷彿皮下有什麼東西即將掙脫而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是異變的徵兆。
 
 

    眼見著這些海民即將變成非人怪物,自從現身後便一直不曾說話的姬既望突然開口了。
 
 

    “看著我。”他毫無預兆地摘下了面具,在崩潰的海民前半跪而下,“看著我,什麼都不要去想。”
 
 

    他嗓音空靈,語氣低婉,即便只是尋常說話,其聲也宛如深海的鯨鳴,正於空寂處輕吟淺唱。
 
 

    那雙深邃如幽底之花的眼眸似是攏著一片溫柔靜謐的海洋,其眸光流轉之際,似有隱約的銀色一閃而過,冷冷幽幽,如霜白的月光。
 
 

    氐人的天賦“晝晦惑心”,佐以“迷神”之貌與“天籟”之聲,僅一個照面便奪走了所有人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