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歸 作品

5、【第5章】外門弟子(第3頁)

 
 

    “……我明白的。”鶴吟覺得兩位同門說得有道理,便也回過頭,看著腳下的天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到底要走多久呢?他們已經走了多久呢?
 
 

    明明已經是開光期的修士了,築基後便已脫離了肉-體凡胎,從此壽數久長,再不為饑饉與乾渴而苦。但如今走在這條問心路上,三人都覺得每一步都如系千鈞之重。豆大的汗水滾落臉頰,人也彷彿迴歸了凡俗,滿身泥濘汙濁,不復體清氣盈的充實。
 
 

    鶴吟只感覺到他們走出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但不管走出多遠,無極道門的山門依舊遠在天邊。
 
 

    然而這一路上,不管是體力較弱的鶴吟還是年紀較小的白慶,都沒有出聲抱怨過一句。
 
 

    太陽昇起又落下,漆黑的天幕又見黎明。第三天,梁修一腳踩在草坪上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三人抬起頭,卻見“無極道門”的牌匾已經近在眼前,左右兩邊的石碑上分別刻著兩行天骨遒美、鋒如蘭竹的字跡。
 
 

    “入無窮之門,以遊無極之野。”
 
 

    “吾與日月參光,吾與天地為常*。”
 
 

    ——這是“無極道門”之名的由來。
 
 

    三人靜靜地站在山門處,一路行來的麻木與疲憊在看見這兩句題詩時盡數化作煙縷消散,只覺得蕩氣迴腸。
 
 

    就在這時,三人聽見了懸崖邊上刮骨的風響,籠罩山門的煙雲散去,周圍的風景逐漸變得清晰。遠處的一道人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那是一名身穿白衣、負琴而立的女子。
 
 

    她站在一處斜斜伸出、險峻非常的懸崖邊緣,梁修眼尖,看見女子腳下那僅有方寸之地的立足點,再見下方雲海翻滾、罡風如雷,一時間只覺得頭暈目眩。那立足之地那麼窄,稍有不慎便會落入腳下的萬丈深淵。若是心態不夠穩陳,只怕罡風一起,人便要如熟透的柿子般滾落了下去。
 
 

    可那白衣女子就站在那裡,任由罡風將廣袖撕扯得聲音獵獵,那衣襬袖口處似墨色衍化,一身即將羽化登仙的飄逸颯然。
 
 

    她揹負著顏色古拙老舊的琴,那琴線條流麗,琴尾卻是一段焦枯,乍一眼看過去,彷彿鳳凰被烈火撩舔過的尾羽。
 
 

    她脊樑筆挺,形影枯瘦,高天而來的風凌厲而又冷冽,女子卻微微仰頭,如一棵屹立山巔的雪松。
 
 

    腳底是萬丈深崖,抬頭是高天罡風,然而女子那毫不動搖的姿態仿若懷揣著一腔孤勇,無畏無懼地直面著天道的威勢,如入坐忘之境界。
 
 

    她站在那,便如同那鏤刻在山門石碑上的瘦金字體一樣,不言不語,也自成意境。
 
 

    她是誰?是無極道門的弟子嗎?鶴吟看得有些愣怔。她心想,原來這便是有底蘊的大宗教導出來的弟子,臨淵而立,亦無所懼。
 
 

    對於一直都懵懵懂懂、雖有理想卻不知如何前行的三人來說,這驚鴻一瞥,彷彿正道第一仙門向世人徐徐展開的、綺麗而又宏偉的畫卷。
 
 

    修真者,本就應當如此傲然地面對世間的罡風與霜雪。